猶豫一下,蹬蹬蹬跑了過去。
面前的男人消瘦不少,他的兩條腿至今也並未痊癒,見她過來,臉色溫柔:“你娘知道你來這嗎?來找爹爹嗎?”
寶兒搖頭,繼而又點頭:“我找鳳棲的,有東西要還給他。”
她兩個小辮子上面,別無一物,半點飾品都沒有,常遠山看在眼裡,更覺愧疚:“鳳棲不在,懷信……哦就是你小弟弟體弱多病,孩子們都跟著老太太去廟上祈福去了,走吧,我帶你進去。”
他來牽她的手,寶兒卻是後退了一步:“我不去。”
她拿了長盒遞到他的手上:“那大叔幫我把這個還給鳳棲,跟他說一聲,我走了,我和我娘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去了,說不定什麼時候回來。”
常遠山聞言皺眉:“我是你爹,不是大叔,再說你和娘要去哪裡?我怎麼沒有聽說?”
寶兒鄭重其事瞪眼:“不是,我有爹了!我爹是我十三叔變的,我娘說以後見了你可以叫大叔的,我叫林寶錚,是鐵骨錚錚的錚,珍寶的寶,鳳棲回來別忘記了告訴他,他讓我不說出去的秘密我沒有說,叫他好好活,以後我回來看他。”
正說著話,一輛馬車緩緩駛了過來。
李朝寧到底不放心寶兒來常家,過來接她。
她掀開窗簾,揚聲叫了一聲:“寶兒,我們該走了。”
寶兒忙對常遠山揮手,蹬蹬蹬跑了過來,男人回頭,可不等他走上前來,朝寧已經放下了窗簾,寶兒上了車,馬車又駛離了去。他腿腳不好自然追不上,氣得扔了柺杖,到底喊出一聲朝寧來,可茫茫天地當中,連個迴音也沒有。
寶兒上了馬車,發現車上裝了很多東西,她扒著車窗一看,已經是往大街上去了,頓時急了:“娘,這就走嗎?我還沒跟表姐表哥說一聲呢,表姐會不會哭啊!”
朝寧摸了摸她的小臉,輕笑出聲:“你表姐說見了你怕你哭,不送了。”
寶兒扁著嘴,只管扒著車窗:“可我也沒和蓮池哥哥說啊,而且我也沒見到鳳棲,就這麼走了,他們會不會很快就把我忘了呀!”
女人靠坐在車壁上,將手爐遞給她:“肯定會的呀,小孩子能記住什麼呢,就是你時間長了,也會把他們忘了的。”
寶兒又開心起來:“那就好,省得我不在,想起我他們傷心。”
她放下窗簾,抱著手爐倚靠了母親的身邊。
車一動,一個小包滾落下來,朝寧疑惑地拿起來看,卻是從未見的綢緞新包。開啟一看,隨著馬車的顛簸,一個眼熟的雙面人偶就掉了出來,青布的衣裙和寶兒身上棉袍十分應景,包裡還有幾樣玩具,寶兒探頭,啊地一聲:“這不是蓮池哥哥的東西嗎?”
朝寧想起臨行前,喜童探頭探腦的模樣,想必是偷偷放的。
寶兒拿過青布人偶來,將笑臉面對孃親,也是笑了:“哥哥送我的嗎?”
朝寧點頭,也不由輕笑。
馬車行得不快,很穩。
過了南大街,車伕忽然急急拉住韁繩,吆喝了一聲,母女二人都差點摔倒,扶住了。
李朝寧掀開窗簾探頭看去,呼嘯的風中,男人騎馬攔在車前,此時飛身下馬,提著一把小小的鐵鎩奔著她走了過來,顧修華服美冠,冷峻的臉上帶了一絲的急色,到了窗前,一提鐵鎩:“給寶兒的。”
他本來是去府衙旁聽,堂審未完就再忍不住衝了出來。
實在找不到理由,回去拿了鐵鎩這才追了來,此時看著朝寧淡然的眉眼,一時間又哽住了一般。
朝寧說了聲多謝,叫車伕綁著放了車上,抬眸看著他,抿住了唇。
不得不說,顧修從各個方面,都是一個令女人趨之若鶩的男人,也難怪有人放不下。
四目相對,她便笑了:“李厚和清止就勞煩管事幫忙照看照看,什麼時間見到林大哥了,也跟他說一聲,我說的那話也是當時病糊塗了,叫他別放在心上。”
男人伸手扶住車身,目光灼灼。
這個時候,寶兒從母親的懷裡探出頭來,也看著他:“謝謝大叔,這個鐵鎩跟我爹的一樣嗎?”
顧修聽見她叫爹,如夢初醒。
他後退兩步,牽住了馬兒韁繩:“據我對十三的瞭解,他並非無動於衷,男人先立業再成家,既然有這種想法,他應當是答應了的,只不過臉皮薄,一時說不出口。”
女人搖了搖頭,對他揮手告別。
馬兒不耐地刨著蹄子,顧修再不猶豫踩住腳蹬,飛身上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