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珠子。她們家姑娘,何時受過這等苦,不僅日夜奔波,還要擔憂這些生薑絲……
吃完一碗粥,蘇芩捂著尚有些鈍痛的肚子,坐在小木凳上,纖細身子蜷縮在灶臺前,一張白瓷小臉掩印在火光裡,晶瑩剔透的好看。
她有些累了。
“紅拂,今日的事不要告訴母親了。”自上次暈厥過去,秦氏便一直在屋子裡頭養病,這養病的錢也是一大筆開銷。大老爺蘇博為了這事,連夜連日的在書房內繪製了一副丹青圖,但卻沒賣出什麼好價錢,只堪堪夠幾日家用。
紅拂紅著眼,點了點頭,哭的越發厲害。
如今老太太和大夫人身子不好,大老爺又慣是個風聲清肅,不諳世事的。二姐兒尚啞著,現在每日就呆在屋子裡頭和彩煙做些針線活貼補家用。三房的三夫人雖不會管事,但每日裡不僅要看顧四姐兒和澤哥兒,還要照料老太太,並抽空打些絡子、堆些絹花等小玩意貼補,已疲憊不堪。
細算下來,偌大一個蘇府,能撐起來的便只有蘇芩一人了。
“紅拂,上次我託你打聽的事你打聽清楚了嗎?”蘇芩問的是蘇攢將顧氏推下閣樓致死之事。
紅拂抹了一把眼淚珠子,點頭,抽噎著聲音道:“打聽清楚了,縣衙的人說,是二夫人先動的手,二老爺為了護那外室才動的手,若是報了官,那也是二夫人的不是。”
蘇芩耷拉著雙眸,神思漸沉。
大明律言:無故入人室宅廬舍,上人車船,牽引欲犯法者,其時格殺之,無罪。又言:眚災肆赦。即因躲避侵害而造成的不幸,可免於刑法之外。顧氏先是無故擅闖民宅,還動手打了那外室。此兩罪,便是在宅子裡被人打死了也不犯法。
再者,當時的蘇攢尚是同知,顧氏一個沒了孃家後勢的婦人,又哪裡乾的過他一個官僚者。蘇攢怕是早就在縣衙裡打點好了。
這事雖皆是蘇攢之錯,但只怪顧氏太沖動。最關鍵的一點還是蘇攢寫的那份合離書。
顧氏死時,已不是蘇攢之妻,而那外室卻因著肚子裡頭的孩子被扶正。如此一來,顧氏更是不佔理。
蘇芩覺得有些頭疼,她看了一眼哭的眼睛紅紅的紅拂,笑道:“行了,擦擦臉,將這事去告訴二姐姐。不是咱們不想幫,只是這事確是二嬸的錯。再者,如今這蘇攢也被下了獄,算是得報應了。”
“嗯。”一天哭三遍的紅拂見有事要做,趕緊抹了一把臉,急急奔了出去。
小廚房裡只剩下蘇芩一人。她將臉捱到膝蓋處,小心翼翼的蹭了蹭,調整了一下姿勢。垂眸,看到自己半掩在裙裾下的那雙繡花鞋,冷不丁便想到陸霽斐。
她簽了那份契約書,已是陸霽斐的妾。
所以這便是那廝想出來折辱她的法子嗎?
堂堂蘇府蘇三,竟嫁與人做妾。這事說出去,怕是要被以前的自個兒嗤之以鼻,但偏偏,如今它卻真真正正的發生了。
蘇芩說不清楚自個兒心裡是什麼感受,她只覺空蕩蕩的,沒有著落。
……
因著接二連三的諸多事,蘇府連元宵節都未好好過。
今日,趁著秦氏和老太太的身子好些,蘇芩讓趙廚娘擺了一桌子酒菜。
“肉。”蘇蒲坐在蘇芩身邊,晃悠著小短腿,指著面前的水晶蹄髈,口水橫流。
蘇芩笑著撫了撫蘇蒲的小腦袋,然後把人往懷裡一壓。蘇蒲生的與蘇芩小時有七分相似,粉雕玉啄的可愛,只要人瞧見,都恨不能摟進懷裡好好搓揉一番。而摟著軟綿綿的蘇蒲,再聞聞小傢伙身上的奶香味,蘇芩便覺,什麼惱人的事都沒了。
“姀姀,今日怎麼做這麼多菜?你哪裡來的銀錢?”蘇博將蘇芩拉到一邊,覷看秦氏面色。
秦氏坐在那裡,盯著一桌子菜,眉頭皺的很緊。
“父親,先坐下吃吧,女兒有事要說。”蘇芩半推半拉的將蘇博帶到桌前,拿起燙好的酒壺,除了蘇蒲和蘇浦澤這兩個小娃娃,都給眾人斟了一杯。
原本,蘇博是不應當與這一桌子女眷一道吃的。但如今蘇府這般,哪裡還有空講究這些勞什子規矩。
“姀姀,怎麼想起來要吃酒了?”秦氏率先開口,眸色擔憂的看向蘇芩。
在她養病的這些時日裡,蘇博不讓她出門,她問紅拂和綠蕪外頭可有什麼事,也皆被告知無事。但不知為何,她的右眼皮跳的厲害,總覺得有大事要發生。
“是有件喜事。”蘇芩垂著眉眼,露出半張白膩面容。
“既是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