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嗓子啞了還在哭,忽然眼睛一亮,抓著小晚的手說:“銀子,你那一百兩聘禮呢,小晚啊,你去給她刨出來,送給村長好不好?”
小晚搖頭:“我怎麼知道她藏在哪裡,再說了,她寧願不要臉不要皮甚至不要命,也是不肯舍銀子的,回頭倒是我的不是了。”
王氏怔怔地看著小晚,這小姑娘平日裡捱打捱罵忍氣吞聲,原來心裡這麼有主意,原來什麼都看在眼裡。
“王嬸,只怪我對不住你。”小晚說,“我早知道他們搞在一起,我沒敢說……”
王嬸自己何嘗不知道,怪就怪許氏太賤,她恨地將許氏罵得渣都不剩,可這除了宣洩怨恨,沒別的用處。
她要拉著小晚去地裡,給那幾個看守的人求情,好歹送口水送口吃的,小晚也是死活不肯,她說她不想看見那麼骯髒的景象。
好容易把人打發了,小晚進門來,見倆弟弟妹妹已經吃飽了歪在炕頭睡著了。
她收拾鍋碗,還能聽見隔壁傳來王嬸的哭泣。這樣的刑罰雖然殘酷,可村裡是不許小孩子去看的,總算不至於嚇到他們,但文保他們往後在村裡,在同齡的孩子中間,也是抬不起頭了。
若是別人家出這樣的事,小晚一定會同情被綁在地裡的女人,打一頓,哪怕殺了也好,不帶這麼羞辱人的。
可自家這位,她實在同情不起來,她沒念過書,並不會“以德報怨”這個詞,但她懂這個道理,她做不到對許氏有半分同情心,她同情繼母,就對不起用命把自己生下來的親孃。
閒下來,難免想念千里之外的人。客棧有事,她家裡也有事,待嫁的小娘子傻傻地笑著,這算不算也是緣分?
此刻,凌朝風已經和張嬸趕到京城,剛好是皇帝下旨查辦此案的日子,但是丞相府裡抓了幾個丫鬟廚子,並沒有動畢夫人。
二山從衙門歸來,進門見凌朝風站在廳堂前等他,他低下頭,抬起頭,又低下了頭。
“事情怎麼樣了?”凌朝風開門見山地問,“你幾時能官復原職?”
“已經官復原職,但暫時閒散在家中……”二山應道,“至於那件事,他們既不用刑,也不逼供,抓了幾個人關在大牢裡,就打算這麼耗著。”
“所以你從一開始,就是為了能撼動丞相府,才提劍闖進去?”凌朝風問,“就為了能讓畢夫人伏法?”
二山見哥哥知道自己的心意,頓時有幾分安慰,他在官場時間雖不長,可其中的奧義已經領會,他若正經從衙門立案抓人,畢丞相有無數種辦法把這件事遮掩,哪怕他已經辭官在家。
只有把事情鬧大,只有驚動到皇帝,可結果……還是這樣。
他知道,皇帝要天下太平,若因這樣微不足道的小事,攪得朝臣之間不安寧,或是掀動某一股勢力活絡膨脹,這是最要不得的。皇帝治理朝廷,講究的是權衡,其次才是是非道義,只有天下太平,不會影響任何事任何人時,才會有是非道義的存在。
“天下是清明的,朝廷也不是一片漆黑,但偏偏這個角落,太陽照不進去,皇帝就選擇視而不見。”二山淒涼地笑著,“哥,那個女人,殺了我娘,如今又殺了我的孩子。我以為自己入朝為官,就能伸張正義,結果連一個公道都不能給連憶,更不能給天上的孃親。”
凌朝風上前來,拍拍他的肩膀,冷靜地說:“從你決定踏上仕途起,你的每一步都要揹負這份無奈,要不就放下,遠離仕途,要不就扛著,去為了更多的人做更多有意義的事。”
“可是我的孩子,還有連憶……”二山眼眸猩紅,在哥哥的面前,幾乎是要落淚了。
“會有辦法,彆著急。”凌朝風說,“你去收拾收拾,隨我去拜會唐大人。”
二山眼中微微綻放出希望,用力地點頭。
凌朝風則道:“你和你的兄妹之間,該如何面對這些事,你心裡也要明白。二山,你若做京官,可能要在這裡生活半輩子,你要想清楚。”
兩人說完這些話,到內院來,見張嬸熬了什麼湯,正喂連憶喝下去。
連憶一貫堅強,風風雨雨經歷了那麼多,生生死死也不懼怕,卻經不起這次的打擊。
不僅僅是失去孩子的痛苦,當所有的德與善,卻換來世間的惡,彷彿人生所堅持的信仰坍塌了,彷彿這輩子活了這麼久,都是錯的。
二山走進房間,從張嬸手裡接過碗筷,可是連憶看見他,卻是什麼都吃不下了,她撲在丈夫懷裡大哭,哭得傷心欲絕。
張嬸退出來,見凌朝風站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