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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早晨著急隨手拿的衣裳穿,此刻才有心看一眼,月牙白的對襟小襖上,繡著朵朵綻開的桃花,底下系一條桃夭如意裙,腰帶下還垂著銀流蘇,小晚很愛惜地摸了摸,一整天穿著她們幹活,真是太糟蹋了。

她想找找有沒有結實粗糙一些的衣衫,下意識地開啟衣櫃,小晚愣住了。

衣櫃裡有著各式各樣的新衣裳,棉的綢的絲的,塞得滿滿當當,最底下還有一件大毛氅,雪白的皮毛又軟又滑,而所有的衣裳,都是女子穿的式樣,難道……全是她的?

繼母進門後,十多年來,小晚再也沒穿過一件新衣裳。早些時候村子裡的人還會對後孃指指點點說她虐待繼女,可後孃潑辣,常揪著自己的耳朵把她往外推,橫眉豎目地對那些人罵:“放你孃的狗屁,你們稀罕這喪門星,你們倒是領回去養啊?”

時間久了,沒人再關心她會不會被後孃欺負虐待,而捱餓捱打,便成了小晚的家常便飯。

看著滿滿一櫃子的衣裳,再回頭看看這屋子裡的一切,她迷茫了。

隔天一早,天矇矇亮,小晚就出來了,在家時她就起得早,而今天她惦記著,店裡住下這麼多人,一頓早飯就要忙活半天,她得去幫忙。

避開大堂裡的人,悄悄摸到廚房,彪叔已經在切菜了,見小晚來,揮著菜刀說:“咋起這麼早,趕緊再去睡會兒。”

小晚已經睡飽了,在那麼軟和的床上,怎麼睡都舒服,夢裡都覺得自己彷彿是躺在雲朵裡,她神采飛揚:“叔,我能給你幹些啥?”

彪叔說:“你去井邊瞧瞧你嬸兒有什麼活可乾的,我這兒用不著你。”

她應著,翩然轉身,本是高高興興去找張嬸,可一腦袋撞在結實的胸膛上,撞得她生疼。睜開眼,是凌朝風站在面前,他今天穿著深青色的袍子,比昨天看著更嚴肅。

“沒長眼睛,瞎跑什麼?”凌朝風目色冰冷,俯視著她。

小晚沒敢頂嘴,揉了揉額頭站到一邊,瘦小的身體貼著牆從凌朝風邊上蹭過去,立刻就跑沒影了。

彪叔笑而不語,凌朝風則淡淡道:“二夫人今日要點菜,你看著辦吧。”

“呵……”彪叔將菜刀插在了案板上,轉過身去了。

小晚在後門井邊幫著張嬸洗碗筷,之後前面吃早飯,忙活半天,知縣大人的車轎就到了。孫大人是京城高官,他們少不得殷勤,今日便是迎孫大人去白沙鎮視察一番,隨行侍衛跟走一大半,店裡清淨多了。

跟著張嬸吃過早飯,有婢女來說二夫人要熱水,命立刻送上去,張嬸正幫彪叔拔鴨毛,小晚便主動應下了。

端著熱水上樓,她已經分得清孫夫人和二夫人的屋子,站在雲蓬前剛要敲門,便聽得裡頭刺耳的笑聲,而後譏諷:“你這不會下蛋的母雞,在我面前擺什麼正房的譜,還想教訓我?你也不拿鏡子照一照自己是什麼德行,我勸你老實安分些,別到頭來,連口剩飯剩菜都沒得吃。”

小晚的手懸在半空,實在敲不下門。忽地,房門開了,孫夫人雙眼通紅地出現在眼前,乍見是小晚,她勉強擠出幾分笑容,便走開去她自己的屋子。

“打一盆熱水,怎麼這麼久?”二夫人身旁的婢女,對小晚吆三喝四的,“你們這裡有沒有泉水,我們夫人只喝泉水泡的茶。”

二夫人卻拿腔捏調:“你嚇唬一個小丫頭做什麼,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小晚不想和她們有瓜葛,放下熱水就跑了。

走到樓底下,凌朝風正站在櫃檯後面算賬,兩人對上目光,凌朝風勾勾手指讓她過去。

小晚沒敢無視,走到面前,男人便冷冷地吩咐她:“別管閒事,客人的事,和客棧沒半點關係。”

小晚猜想,凌朝風既然和孫大人像是故交,一定知道很多故事,可他這麼冷血,當然不會在乎什麼正房被小妾欺負。

而且這個人明明這樣交代自己,晌午時她回樓上自己的屋子,卻在樓梯拐角處,見那二夫人和凌朝風站在一起說話,那妖豔的女人笑語盈盈,長長的手指和那染得鮮紅的指甲,差一點就要摸上他的臉了。

凌朝風和自己對上了目光,卻一副無所謂的淡漠,轉臉繼續和二夫人有說有笑,小晚可看不起他了。

吃過午飯,她在井邊洗碗,身邊忽然多了一個人,溫柔的聲音說:“姑娘,我來幫你。”

小晚見是孫夫人,忙道:“夫人,使不得。”

孫夫人的眼睛已經不紅了,她和氣地笑著:“姑娘,你不是丫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