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這樣的話也已聽了不少。
這樣的批判裡,多愛用“心狠手辣”、“陰險惡毒”這樣的詞,極盡刻薄卻又沒有什麼例子被提出來當做佐證,只會讓人越聽越覺得這是信口雌黃的胡言亂語,連一分的可信也沒有。
於阿追而言,更是聽得越多,就越覺得匪夷所思。嬴煥分明不是什麼“心狠手辣”“陰險惡毒”的人,非要論個“心狠”,她只記得當初雁逸違令追擊慘遭埋伏後,差點被謫了,最後還是遭了耐刑和笞刑——但那可是又損兵折將、又違令在先的時候!
阿追心底替嬴煥不忿了一陣,而後靜下心著手打理祭祀事宜時,便或多或少地較起勁來,止不住地在想,如若她能將月主推做戚國的主神,再以月主的名義讚揚他一番,那些空穴來風的閒話是不是就能煙消雲散了?
罷了,先別太想入非非為好,先把那邪巫的事探清楚才是要緊的。
祭神的時間選在了三月初五,上巳節後,用的是朝麓城中唯一的月主廟。這廟不大,香火亦不旺,可見從前並無多少人供奉。
但自此之後會不一樣。
朝廷用了兩個多月,大張旗鼓地修繕,同時有人四處散播風聲,說是她這正保佑戚國強盛的弦國國巫提出的要求,其中自會點明她能有占卜之術,全因月主庇佑。
似乎只過了那麼短短的幾個日夜,原在戚國籍籍無名的月主已名聲大噪。
阿追一邊驚異於獲得百姓的信服竟這樣容易,一邊悠哉哉地等著三月初五的到來,迫不及待地想探明那一方的虛實。
。
三月初五這個正日子到來時,卻是帶著陰雲一起。
天上覆著一層淡灰色,像是有人鋪開了一卷一眼望不到邊的灰棉,棉絮間有些稀疏的縫隙,但並無半點地方露出天空原該有的藍。這棉壓得低低的,又並無落下雨水的意思,四下裡也並未因此增添溼氣,只是陰陰冷冷的,嗖嗖小風一吹,一股寒氣直沁骨髓。
月主廟四周的街道、和從王宮通向月主廟的路俱已戒了嚴,但每條緊鄰戒嚴範圍的街道上都擠滿了人。
人群並無擁擠推搡,似乎是震懾於神的威嚴。人人都好奇卻沉默地翹首以待,偶有孩童耐不住性子抬頭喊著問一句,就立刻被長輩捂了嘴。
接近巳時,終於見到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從王宮大門而出、行向月主廟。
隊伍中兩兩成行的“戚”字大旗肅穆莊重,與陰天相呼應著,透著一種不容質詢的威儀。
八面大旗後是五輛車架,為首黑色的那輛中是戚王嬴煥,後面暗紅漆色的是弦國國巫殷追。再往後三輛也都是黑的,分別是戚王后宮的夫人雁遲、姜曦,以及文官中最為位高權重的莊老丞相。
國中鮮少有這樣位高者皆到場的盛事,百姓中不免有人掂量著,如若武將們未出徵,這一場祭祀又會是怎樣的陣勢。
鹵簿在月主廟前停下,五人先後步入大門,嗅到一股因沉肅而顯得格外神秘的香火味。
殿中這一方祭祀之地只有巫者能入,正殿前的這一方院中早便已備好蒲團。莊老丞相先行跪了下去,雁遲與姜曦隨之跪下,嬴煥也正要跪,阿追回過頭:“殿下是一國之君,需隨我一道入殿行禮。”
嬴煥頷首,隨阿追一道進了正殿。
這月主廟雖已修繕,但到底不比弦國月主廟經年累月加蓋出的規模。祭祀的過程也簡化了許多,六名巫師與阿追一起、呈饌食、念祭詞、祝禱,而後戚王敬酒三盞,最後她一卜大局兇吉,便算完成了。
前面的都無甚特殊,許多旁邊祭禮中也有這些步驟,阿追格外看重的只有最後那一環。
若按弦國按部就班的祭禮來辦,這日之前,她便要領一眾巫師連續占卜十五天,將大事小情都占卜一遍,無奈戚國並沒有這麼多巫師可用。
於是便只留了這最後一環,設一頗為複雜的占卜陣型,卜清此後的半年裡,戚國的國運國勢。
她特意將陣型設得細了些,除卻“兇”“吉”這樣的大方向外,還可看到一些更細的事情。比如若有兇相,大約會在幾月發生、大約是哪方面的事,以便尋得解法。
這於她而言頗費心力,相應的是,就算對巫術一竅不通的人聽到這些,也會知道這一場占卜的重要。
邪巫必定更清楚!
阿追目光斜覷,靜看嬴煥將最後一杯酒飲盡,低頭將自己面前的氈布鋪開,各色的小石盡數倒出。
她要先摸出六枚小石依次擺開,是卜往後六個月的情勢。闔眼間手指在小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