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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那個由你記仇,我們日後慢慢論。”他說著已向山上走去,不容置疑的口吻,“現下是我的幻境,我說了算。”

“你說了不算!”阿追盡全力掙著,還是隻能眼睜睜看一行人越走越遠。

她當真氣壞了:“你說了不算!你回來!我一同去!”

終於他已遠得看不見,她也終於氣得哭了:“你、你回來!對付邪巫是我的事!你個肉身凡胎你回來!”

天邊一輪夕陽懸在那裡,紅彤彤的像是血色。阿追越看哭得越厲害,又委屈又驚懼地想,他個肉身凡胎,萬一死了可怎麼辦。

這該死的肉身凡胎還把她捆得這麼結實,她想抹把眼淚都不行。

“嬴煥你混蛋!”阿追忿忿地跺腳,鼓著嘴看著一滴眼淚落進地上的沙土裡。

63|較量

阿追被綁在樹上,提心吊膽而又無所事事地望著那輪夕陽,眼看著夕陽漸漸落下,隱去了大半光芒,周遭都變得昏暗了。

“他應該會沒事的。”她自言自語地咕噥著,“再說烏村的人比我懂邪術。”

山頂之上,安靜的山林裡掀起窸窣聲響,數人在林中竄著,一邊躲閃一邊尋人。

按莫婆婆的意思,需要嬴煥想象出數人來攪擾甘凡的判斷,嬴煥自然照做了,一路走上山時思緒都未停,到山頂時已是浩浩蕩蕩的數十人。

然則甘凡用了同樣的法子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是以山林中一派詭秘,偶能看見兩個人擦肩而過卻旁若無人,便知是嬴煥和甘凡想出的假人碰到了一起,因並無自己的思緒而沒有反應。

陡見有人影往山洞中一閃,數道身影旋即追了上去。剛到洞口,便有人數相當的人橫身擋來,刀劍齊出。

嬴煥駐足,壓音問莫婆婆:“可辨得出真假?”

“多半真假皆有。”莫婆婆目光微凌,“一路砍過去就是了。”

他們虛想出的人,既不會死傷,也因只是一道虛影而無法讓別人死傷。嬴煥定了口氣,握在劍柄上的手一緊。

半山腰處,阿追眼望著一對鳥兒嘁嘁喳喳地從天邊斜劃而過,一邊打鬧著一邊回了朝。

她忍不住又往山上看了看,仍是看不到任何東西,也聽不到半點動靜。這總讓她心裡有些慌,怕極了他們已出不測、她卻在這裡什麼也不知道。但每每這恐懼湧上來,她又不得不強自梳理著心緒把懼意壓住,告訴自己並非如此,告訴自己她既然什麼也不知,就說明一切順利。

“他們有那麼多人,若遭不測,總該有一個跑下來找我的。”阿追的腳在地面上划著,隔著翹頭履薄薄的鞋底,能感覺到硌腳的石塊。

她用鞋尖蹭著,將略大的一塊石片剜了出來,又無聊地踩回地裡,繼續自言自語說:“肯定是順利的,嬴煥和烏村,哪個也不是凡類。”

這般說著,她神色中的擔憂卻仍是半點也消不褪。和縛在身上的繩子對抗了一番後,她得以踮起腳往更遠一點的地方張望,但自然還是什麼都看不到。

阿追垂頭嘆氣,身後驟有一陣陰涼的小風劃過,風裡似摻雜有腳步踏過草葉的聲音。

阿追一凜,後脊冒了一層涼汗。

數支羽箭在山頂的疾風中呼嘯而過,直朝洞口而去。除卻幾支偏得太過而射在了石壁上,餘下的皆刺過人形幻影,投入洞中。

嬴煥放下弓矢眉頭微挑,他靜了片刻,旁邊的巫者詢問道:“殿下?”

“不錯。”他鬆了口氣,信口說笑,“我頭一回一次射一百支箭,還只費射一支箭的力氣。”

他想象自己拿一百支箭搭弓且成功射了出去便做到了,單說這一點,這夢實在痛快。

——讓眾人都隨之鬆了口氣的倒不是這個,而是那一百支箭都順順利利地穿人而過。

“居然一個真人也沒有。”莫婆婆稍抽了口涼氣,眉心微微皺起,“國巫這舊仇家很有膽識?”

她上揚的口氣如同銅鐘在眾人心中輕敲,嬴煥面色微冷,睇視那洞口片刻,舉步向裡走去:“不怕他有後手。”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眾人皆進了山洞,眼睛在黑暗中緩過來後,很快便看出這洞不大。

只有他們入洞的這一條道而已,其他三面都是結結實實的石壁。嬴煥的視線落在盤坐於地的那人面上:“甘凡。”

甘凡沒睜眼,短促一笑,身後石壁上驀地添了一個石洞。

嬴煥微驚,凝神看去,那石洞又旋即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