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鸞蹙眉:“什麼沒事!你幾天都沒好好吃東西了?光靠薰香提神怎麼行……”她急得一跺腳,“要不我找醫官來給你看看?總不能這麼折騰自己!”
阿追闔眼緩了會兒,同意蘇鸞去找醫官,而後又自己向外去了。她著人去請阿婭、蘇洌,又命人出宮去請稚南,而後自己坐在廊下靜等著,望著秋日午間耀眼卻驅不走寒涼的陽光出神。
要是蘇鸞不說,她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已有很多天吃不下東西了,睡覺也睡不踏實,怪不得昨天早上更衣時突然覺得裙腰大了。
她忽地想起很久以前認識的一位姓崔的女郎。
那是弦國的一位貴女,比她大兩歲還是三歲,嫁給了蘇鸞的某位堂兄。後來蘇鸞的那位堂兄得了一場急病,沒救過來,她再見到那位崔女郎時,便見她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那崔女郎說:“我也盡力去吃、去睡了,可就是吃不了幾口,感覺兩口粟米飯下去就撐得慌了。睡覺也一樣,睡上兩刻就會醒來,清醒得不得了,說什麼都再睡不著。”
崔女郎還說:“滿心都在想他,不願去想也沒用。有時又不知自己究竟在想什麼,只覺什麼都是亂的,稍靜一會兒,腦子裡就懵得厲害。”
她倏然發現自己這數日來,都是與這差不多的感覺。吃不香睡不好,只要靜下來,腦子就開始懵神,然後鋪天蓋地的思緒裡全都有他。
唯一不同的,大抵就是她並不像崔女郎那樣,有那麼多空閒去靜神吧。她也不知相比之下,這樣是更好還是更糟,不過反正也沒旁的選擇。
只慶幸自己是七國裡首屈一指的巫者,還能試一試在這樣的大事裡力挽狂瀾。
“阿追。”阿婭打斷了阿追的思緒,看著她一嘆氣,“我已經接到將領的稟報了,戚國已徹底攻下褚國,我回信時已下令讓他們撤回南束。”
阿追從哀傷中抽離出來,緩出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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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王下令撤兵?”主帳中,戚王神色一凜,“為何?”
雁逸抱拳回道:“不知。那邊的將領只說是接了手令,要奉命行事,我們也不能強攔。”他語中一頓,又說,“現下二十萬騎兵已拔營向南束去了。”
戚王沉思著未接話,想了會兒,他忽地注意到雁逸的神色:“孟哲君有話直說。”
“……主上。”雁逸低下目光,“南束女王前陣子是到過朝麓的,臣覺得,這件事會不會是國巫……”
戚王的目光微一顫,強壓住這自始便有的猜測不願深究,只說:“縱使沒有南束人,我們也可以攻下弦國。”
“是。”雁逸頷首,“但是國巫……”
嬴煥的呼吸不由一滯。
雁逸彷彿決意繞在這一環上追根問底了,而就算連他自己也知道,這一環不是他“不願深究”就可以繞過去的。
他要的是一統天下,“天下”自是包括弦國的。而阿追,一定看不得弦國覆滅。
是以若說眼下的事就是出自阿追之手,他也並不意外,或者說,現下他心裡已然隱隱相信這是阿追的手筆了。
可是……
他抬了抬眼簾,問雁逸:“若你是我,你如何做?”
雁逸一愣,剎那間十分想說“戚國已佔半壁江山,不如放過弦國,讓國巫安心”,卻終究沒說出來。
靜了須臾,他拱手道:“臣不是主上,不知哪一樣於主上而言更為要緊。但主上不如留弦公一命?畢竟國巫在意的,也只是弦公。”
戚王清淡地笑了一聲,伸手取了案頭的一方縑帛遞給他,平靜道:“江山美人都很要緊,至於弦公……”
他未再說下去,目光在那帛書上一落:“照此吩咐下去。向皖國方向行進五十里,再繼續朝弦國行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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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鸞宮中,阿追望著幻影中的君臣對答周身發抖!
她看不到帛書中寫了什麼,卻也知道必是與攻弦有關的安排。
忍了又忍,眼淚還是從眼眶中滑了出來,濺在一顆小石上,在上面綻了一朵小小的水花。
“莫婆婆……”她剋制著顫意看向莫婆婆,“交給您了,告訴懷哥哥吧……”
用邪術直接進到姜懷的夢境裡去,告訴他戚國攻弦的事,會快一些。
阿追雙手咱案上一撐,站起身來,目光掃過屋裡已收拾妥當的幾箱行李,心底的悽意再壓不住。
她看向稚南留下的那個願意以死給家人換錢的雜役:“兩天後你離開朝麓,去告訴戚王,他攻下弦國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