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俏莫名覺得有些難以喘息,躲閃著章年卿看的目光,艱難道:“若不是你,我會聽爹的。”
章年卿看目光一沉,她解釋道:“父親養我十四年,疼我寵我愛我,至時今日我才與你成婚十七年而已。你說這十七年重不重?”
馮俏淚中帶光,噙笑道:“若你覺得這十七年重,便知我與父親十四年父女之情何輕何重。”
章年卿目似沉淵,幽深的看著她,“若是我呢。”
屋子裡靜了片刻,一片窒息。
馮俏沉默著,章年卿亦沉默著。兩人彼此對望,壓抑到極處,不知誰先笑了。
兩人哈哈大笑,都覺可笑。
不知是誰先起的頭,兩人這些年總拿一些‘假如’為難對方,好像不逼誰走進衚衕難受似的。明明都是些莫須有,給對方找不自在的話。兩人卻樂此不疲。
馮俏將和章年卿的心結好解,和景帝和王皇后則是不可解開的死結。
其實王家並不介意皇上對女兒是真愛,但他們懼怕女兒陷進帝王之愛裡無法自拔,然後借帝王之手,揮刀向家族。你說可笑不可笑,王家冀望皇帝對自己的女兒情深似海,卻巴著自己女兒不許動情。最好一心一意為家族付出,將皇上的價值榨乾榨淨。
可皇上又不是傻子,任人操控,指哪打哪。謝睿總說他可憐的母妃,他可知自己的母親能落地今時今日的下場,都是他敬愛的外公一手所為?
章年卿不緊不慢說著,馮俏欲言又止,“可是,王國舅若真不愛自己的女兒,當初又何必冒那麼大風險將小睿母子帶出宮。”
“自然是為了皇位。”
馮俏抬頭道:“真的嗎。”垂下眼睫:“可是誰都知道,小睿的希望有多麼渺茫。”
連王家都放棄了,王國舅還在堅持。
馮俏問:“當年若不是連王家對謝睿都不聞不問,你還會對小睿避如蛇蠍嗎。”
章年卿啞然,失笑道:“俏俏說的對。”
馮俏慢吞吞道:“天德哥,我們都不是屋頂的瓦片,非黑即白,不是向陽就是背陰。王國舅雖壞,也沒有那麼壞。我覺得……他還是疼小睿的。”
章年卿腦中轟然一下,好像突然被點醒什麼很重要的事。念頭閃的很快,一時抓不住頭緒。章年卿沉聲又問一遍,“俏俏,把剛才那句話再說一遍。”
馮俏沒有廢話,重複道:“王國舅還是疼小睿的。這句嗎?”
大腦劃過一道光,章年卿目光危險,“俏俏。趙虎來給我們通風報信,他是從哪來的?”
馮俏想了想道:“虎哥送完青鸞便回山西大營了,應該是從山西過來的。”
章年卿霍然睜開眼睛,“是了,山西大營!當年王國舅把趙虎帶走,便是安排到山西大營裡當千戶。”馮俏接話道:“這就是說,王國舅和山西大營的人很熟。”
“天啊。”馮俏捂嘴道。
章年卿目光晦暗,深沉似海,似笑非笑道:“這些老狐狸。兔狡三窟,永遠有留著一手。”
第195章
謝睿回王家當夜,開泰帝在宮裡遇刺,重傷昏迷不醒。
清晨,天還未亮。小齊王帶兵同五軍都督同五城兵馬司包圍了王家。誰曾想,謝睿早早得到訊息,竟連夜逃跑了。
帝京封城封河。城內由五軍都督帶兵,挨家挨戶搜查。城外有所官道、鄉道、野道沿路都有驛站兵搜尋。河面上也不例外。官府僱通州船行幫忙,沿江、河道等水路,挨船齊齊搜查。
皇宮,慎刑司。
韋九孝吊在鐐銬架上,無論是烙皮燙鐵的刑印,還是帶著倒刺的鐵鞭,鞭鞭下去刮肉帶血。韋九孝兩邊肋骨上的肉已經被鐵鞭一絲絲刮下來,露出森森白骨。腰上、腿上更是沒有一塊好肉。施刑的人似乎也怕他死了,沒有再用鐵鞭。只用一盆盆冰冷的鹽水澆醒,換浸了辣椒水的麻鞭繼續打。
韋九孝咬著牙關,一聲不吭。他活著,只要他能活下來。他依然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韋公公。韋九孝十歲入宮,無父無母,無依無靠。他就是地上的爛草,饑荒餓不死他,屈辱打不倒他。他幹過所有卑微、骯髒、下賤的事。這點刑算什麼。主子發瘟的溺便他都嘗過,這點痛怕什麼。
謝睿離宮前問過韋九孝,要不要帶他走。即便帶不走,先把他藏起來也不難。韋九孝拒絕了,他知道他的價值在哪裡。只有留在皇宮裡,他才是有用的那個人。離開了,他什麼都不是。這麼多年的心血全部付諸東流。
四皇子是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