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青鸞冷的渾身發抖,縮在趙鶴懷裡,髮梢猶自在滴水,她冷眉冷眼,高聲道:“站住!害人性命你就這麼走了?”她重重打了一個噴嚏,閉著眼睛對趙鶴說:“鶴叔叔,別讓他尋死,我會做噩夢的。”
章青鸞抹了把流淌在臉上的水珠,低聲道:“雖然是他把我撞下水的,但是他也救了我。”她央求的看著他,恐懼的揪著趙鶴袖子,低低哀求:“鶴叔叔,以前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自盡,他的血就濺在我的臉上,很涼。”她的聲音很平靜。
趙鶴心道,這傻孩子,連謊話都不會編。血是熱的,如果是第一時間濺在臉上,怎麼會是涼的。他嘆了口氣,“好。”
刺桐灣有章年卿臨時住所,趙鶴先把青鸞人安置過去。然後吩咐下人去市舶司章府請馮俏過來。又囑咐一個自己信得過的人,去救那個不知道去哪尋死的倒黴蛋。
趙鶴打定主意,不管人救沒救上來,都告訴章青鸞救過來了。大不了就說給了銀子,人已經回家了。省的她憂心。
得到訊息,章年卿和馮俏一起來的,兩人並肩下轎。一路上都在頭疼章青鸞的不省心,這才剛來一天都不到,居然能掉進水裡。章年卿感到不可思議,怒道:“外公太慣著她了。”
馮俏埋怨的看他一眼,“都怪你,也不看時辰,非拉著我胡天胡地。青鸞初來乍到,什麼都不熟悉,肯定會害怕。還好是趙鶴陪著她,不然看你怎麼跟外公交代。”
她,害怕?章年卿彷彿聽到什麼驚天奇聞,不欲在這個問題上做過多糾纏。“我有什麼好交代的,他自己都管不住的小霸王,我能怎麼辦?”
口是心非,馮俏無奈的看著他放狠話。他若不擔心青鸞,怎麼會連吃飯的碗都能摔了。若不是他晚上騎馬狂奔太扎眼,章年卿恨不得策馬狂奔過來。
還好章青鸞沒有什麼大事,只是喝了一肚子江水。馮俏先進去幫章青鸞洗澡換衣服,收拾好後,坐在床頭幫她擦頭髮。章年卿居高臨下的看著章青鸞,站在床邊凶神惡煞的,像是要把她吃了。
章青鸞甜甜的笑:“三哥~~~”
章年卿嘆氣,一肚子譴責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不再看章青鸞,側目對馮俏道:“俏俏辛苦你了。”
馮俏衝他眨眨眼,章年卿會心一笑。
“三哥。”章青鸞忽然喚住他,小聲問:“哥,那個人死了嗎?”
章年卿一愣,他還沒來得及問其他的事。他不動聲色道:“你這小冤家閻王都不收,還整天詛咒誰呢。”
章青鸞喜笑顏開,“謝謝三哥,章大人英明!”
章年卿出門正打算細問趙鶴,兩個士兵帶著一個失魂落魄的乞丐過來,章年卿眼睛一眯,見他身形熟悉,竟是多年不見的熟人!
第105章
章年卿有些哭笑不得,眼前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當年和他在同福客棧有過一面之緣的陳伏。陳伏當年落榜,只取得貢生名次,他依稀記得陳伏被調到地方上任縣官,怎麼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此情此景雖然不妥,章年卿還是不得不感嘆一句,造化弄人。他每次見陳伏,都是這麼狼狽。章年卿清清嗓子,道:“陳兄。”
陳伏茫然的看了他一眼,瞳孔一縮,飛快的低下頭,“你認錯人了。”
聞言,章年卿靜靜的看了他半晌。揮退下人,他冷冷的問:“怎麼弄成這樣。”聲音一如平常,彷彿多年的時間隔閡一點也不存在。微微譴責,又帶著些關心。
陳伏嘶啞著嗓子道:“每次見你,我總是這麼狼狽。”
想到一塊去了。
章年卿鬆了一口氣,這算是承認了。好半天,陳伏抬起頭問:“那個小姑娘是你女兒?她還好嗎,沒事吧?。”
“……是我妹妹。受了點涼,沒有大礙。現在活蹦亂跳的。”章年卿笑著,略不好意思的承認:“我還沒有孩子。”
陳伏一怔,下意識張口勸道:“天德兄莫急,孩子這種事急不得。”
章年卿低頭一笑,沒有過多解釋。好半天他才問陳伏,“遇到什麼為難的事了,好端端的怎麼尋死覓活,和個女人家一樣?”
陳伏頹敗的垂下肩膀,悲從中來,啞聲道:“世間了無掛念,白活著也沒意思。”竟是一句不肯多說為什麼。
“你若真想一死了之,何不尋個僻靜的地方。不管是跳水抹脖子,豈不乾淨。”章年卿聲音微怒,恨鐵不成鋼道:“你想死得其所,去哪不可以。非得挑人滿為患的臨江亭,你跳的時候就沒想過萬一你撞倒人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