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聖公蒼老了許多,透出耄耋之年應有的頹敗來。他慢慢道:“你說的對,不能坐以待斃。”他強撐起身子,坐到書桌前,“我要好好想想,我後天要說什麼。”
“好。”章年卿一笑,嚥下想要幫他代筆的話,一直在一旁磨墨。
直到夜深人靜時,章年卿服侍衍聖公睡下才回房。
清晨,衍聖公特意起了個大早,人老寡眠。他沒多少覺,想著章年卿這些日子一個人撐著,照顧他也不容易,便叫來廚娘,細細教廚娘做了幾道菜,每份用料都仔細把關。
馮俏快要出嫁的時候,一直在家學廚藝,卻不怎麼上心,只是習慣的做好罷了。突然有一天,章年卿在馮家吃了一頓飯後,馮俏態度便三百六十度大轉彎,拿出自己全部的精力和興趣鑽研廚藝。孔家諸多媳婦的家傳秘方都被她掏的乾淨。
有幾道菜還是吃遍大江南北的衍聖公給提供的單子,據說章年卿很是愛吃。
前幾年馮俏抱阿丘回孔家的時候,衍聖公發現馮俏的手,居然有薄薄刀繭,在香嬌玉嫩的手上顯得格外突兀。——這麼多年,馮俏居然一直在為章年卿洗手做羹湯。
衍聖公用探究的目光看著馮俏,馮俏別過臉,含含糊糊道:“天德哥喜歡吃我親手做的菜……看他吃的高興我心裡特別滿足。”
小兒女情懷。
衍聖公失笑的搖搖頭。
章年卿不是被飯香勾醒的,是被俞七驚慌失措的吼聲嚇醒的。披上衣服奔出去一看,衍聖公昏厥在地,俞七掐著他仁中沒有反應。“快,快叫大夫。”章年卿語無倫次道。
天有不測風雲,衍聖公倒下的猝不及防,聽說早上還囑咐著廚房為章年卿夾菜。沒走多遠,好端端就暈了,大夫說衍聖公年紀大了,這幾日大喜大悲,精神不濟,才遭此橫禍。
說來說去都是意外,章年卿也查不出什麼來,只好就此作罷。
衍聖公扭著腰,至少也得在床上躺十天。明天就是‘學會’了。如果衍聖公不出現,指不定二皇子那邊還會造什麼謠。何況,召集大家不容易,且不說推遲多麻煩。
章年卿想起馮俏和孩子們便不願推遲。
“讓我去吧。”衍生公道。
章年卿只搖頭,沉默片刻道:“我代您去。”
“公子,這裡便是章大人落腳的地方了。”內侍福身,對著馬車道。
四皇子下馬車,道:“去敲門。”他拉了拉披風,有些忐忑。
這麼多年了,不知道為什麼。四皇子每次見章年卿都有種,如果沒有混出個樣子就沒臉見他的感覺,每次見章年卿都要比上次更優秀。
四皇子不明白他在章年卿這裡為什麼有這麼大的壓迫感。許是章年卿見過他不堪的樣子,許是章年卿太優秀。總之,他也說不明白……他總想壓過他一頭,比他強,比他更優秀。
他永遠忘不了第一次見章年卿,章年卿高高在上的樣子,以一種救贖憐憫的姿態。明明他才是皇子,明明他的身份更高貴。可章年卿就是那麼從容不迫的站在那裡。王國舅來了也沒有一絲懼怕,從容如許。
章年卿像一道耀眼的光,旁邊站著笑面如靨的馮俏。兩人都是那麼明亮耀眼。以至於很多年,四皇子有股執念,他想讓章年卿低頭,想讓章年卿臣服於他。想讓……
四皇子低頭一笑,不知想起什麼,清風俊朗。
章年卿出門迎接,看著四皇子莫名其妙的笑,忍不住多看了大門兩眼,沒有什麼可值得發笑的啊……
四皇子進府後,章年卿先是請罪,說了衍聖公的事,帶著四皇子探望衍聖公後。兩人才坐下來細談。四皇子道明來意,章年卿一五一十的稟告了柳州的情況。
四皇子一怔,“你是說……死人了?”
“是,百姓學生官員都有上忙,加起來有兩百餘人,死去的約莫有五十多人。”
四皇子抓著茶壺灌了兩大杯水,沉默道:“讓我去吧。衍聖公受傷了,你的身份不合適。我本就是因此來的。章大人,容我喧賓奪主一次,明天的主場讓給我吧。”
“你?”章年卿搖搖頭,冷嗤道:“我不敢讓你冒險。鄭乾手下有五千精兵,你我有什麼。”
四皇子按了按胸口,笑道:“阿俏姐姐臨走前託我給你帶了封信。”他拿出帶著餘溫的信封,遞給章年卿。
章年卿笑,“四皇子這是在賄賂欽差大臣?”沒去接信,臉上卻一直掛著寵溺的笑,彷彿馮俏就坐在他眼前一樣。
“這麼多年了,章大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