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穆行跪在地上,淚流滿面。他腰背挺直,不屈不撓。“爺爺,你懦弱,我可不懦弱,你願意做你的忠臣實子,我也要做我的孤臣勇士。這世上總有人要站出來說一句公道話。”孔穆行隱忍著情緒,一字一句吐出這句話。他拳頭緊握,青筋暴起,一直在顫抖。
衍聖公閉了閉眼,忍著怒火道:“穆行!”
孔穆行愴然淚下,一字一頓,“我們孔家本應匡扶正統,齊王殺兄弒侄,篡奪皇位。還欺騙天下人,他口口聲聲會還皇位,如今卻連立太子都不肯。這樣的出爾反爾的帝王,您為什麼要助他。倒底是我執迷不悟,還是爺爺您執迷不悟!”
“住嘴!!”衍聖公唾沫橫飛,嚴厲道:“我孔家何時輪到你這等黃毛小兒妄議皇上。”
孔穆行淚中帶笑,沒有衍聖公的命令自己站起來了。他連連後退,“說到底,您還是貪生怕死對不對。您怕丟了衍聖公的榮光。你不敢站出來說話。什麼狗屁孔家,什麼狗屁正統。哪及的一門尊貴的風光。”
衍聖公恨鐵不成鋼,用柺杖指著他道:“孔穆行,你忘了我們是來幹什麼的!”
孔穆行嗤笑,“幹什麼?瞞唄,告訴那群傻孩子,他們是錯的,我們是對的。”他大逆不道的指著衍聖公,“孔公,說假話你不心寒嗎。您還是聞名天下的衍聖公嗎。”
衍聖公揍他一柺杖,“混賬東西,別人灌你兩耳朵馬尿便不知好歹了。跪在這,給我好好醒醒酒。明天我在找你問話!”
孔穆行猝不及防挨一棍子,撲通一聲跪下。月色無邊,他一夜未睡。
天快亮的時候,章年卿被尿意憋醒。醒來一摸,馮俏不在,阿丘不在,阿稚也不在,頓感悵然。出門毛竹還在打盹,章年卿去後院淨手。孔穆行正往出走,腳步慢吞,似有不便。
章年卿喊住他,問,“穆行兄,幹什麼去?”
孔穆行回頭,笑:“聞到包子香了,天德要不要來兩個。”
章年卿樂了,居然是被饞醒的。他擺擺手,“快去吧。”孔穆行都走遠了,章年卿才想起來,他昨夜不在房間,正想去問,卻已經不見人影,也沒在意,想著等他回來再說。
沒想到,這一等。孔穆行再也沒有回來。
大半月後,坊間忽然有了謠言,說衍聖公的嫡長孫在城隍廟,當眾坦白大皇子遇刺一事,兇手劍指開泰帝,言辭犀利,句句大膽。一時滿城譁然。
漸漸的,謠言傳到江浙一帶,以前禮部尚書嚴福光為首,揭竿起義,帶領江浙學子響應柳州**,聲討狗賊開泰帝帝。京城國子監內也躁動不安。
朝野之上,開泰帝面色鐵青。八百里加急數十封信,質問衍聖公前因後果。衍聖公跪在聖旨下,一個字都說不出。
開泰帝下了死命令。如不平復柳州事件,章年卿三人提頭來見,連誅九族!以死謝罪。
衍聖公苦笑,“左右穆行逃不了一死。”他後悔不已,早知今日,他一定在那晚給孔穆行說清楚所有利弊。慢慢教導他,開導他。
章年卿不知如何勸慰,只能低聲安撫。
河南,陶家。
馮俏心驚膽戰的看著坐在馬上的阿丘,縱然身後有陶孟新這個做師父的保護,馮俏依然心疼不已。阿丘還小,細皮嫩肉,在馬上坐的兩個小細腿嫩側都是紅腫,每天晚上都用藥油擦也無濟於事。他卻不以為意,傷疤沒好便忘了疼。日日學的認真。
馮俏又欣慰又心酸。
陶孟新策馬帶阿丘兜了兩圈,突然遠遠見小黃旗過來,對馮俏說著什麼。好半天都沒有說完,他心底咯噔一聲,正想過去看看。宜佳突然小跑過來道,“三舅爺,快帶小公子走,宮裡派人來接夫人和小公子小小姐。”
“怎麼回事?”陶孟新心裡一緊,讓宜詩帶阿丘走,他要過去看馮俏。宜詩一跺腳,急道:“我一個奴婢,攔得住誰,三舅爺你快走。小姐說有陶大人在,宮裡人不會不打一聲招呼就把她帶走的。宮裡來意蹊蹺,又不肯明說。只怕是三少爺出了什麼事,牽連到內眷。”
聞言,陶孟新一咬牙,帶著阿丘,策馬直奔大營而去。
見陶孟新走遠了,宜詩才鬆一口氣。回到馮俏身邊,馮俏瞥她一眼,宜詩微微點頭。馮俏也鬆了口氣,抿笑對來人福身道:“瞧,站在這裡說話算什麼時。孟公公千里迢迢而來,我都沒來得及好招待一下。”
孟公公從善如流,“章夫人說的是,不過著招待就不必了。太后惦記著您和小公子呢。太后聖壽難得,聽說章夫人的小女也有一歲了,不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