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砍了頭,就是因為趙國要打擊老貴族集團,讓那些奴隸都去做自由的農夫。。。。。。趙侯說自己沒做錯,趙國的新貴族集團也說自己沒做錯,可難道就是她做錯了麼?她原本就是個喜歡吃果子、愛穿新衣服的小姑娘,可從沒想過要傷害誰,如今卻每天都要想著殺死趙侯為父母親報仇,這又是誰的錯?”
龐涓沒有打斷她的話,自己拿起茶杯倒茶喝,認真觀察著這個女子;國子臉和蒜頭鼻子是上天給他的最好掩護,若有人以為生成這樣的人就一定是憨厚耿直的,那他一定是瞎了眼,該死一萬次。
“為了報仇,她投身蘭芳閭,學習歌賦辭章、蕭笛琴樂,很快成了邯鄲城沒人不知道的女閭大方,有多少公子侯孫和貴族卿大夫就算花費百金千金,都想要見她一面。。。。。。可惜趙侯正在忙著蓋他的檀臺,說是要做一位‘言必信、行必果’的明君,既然是明君又如何會貪圖美色呢?讓她好失望。那個晚上她喝了好多酒,舉起準備了五年的銅匕去割自己的手腕子,既然不能報父母之仇,那還留在這個世上做什麼?蘭芳閭的主事說了,今晚就有位貴客要來,她如果還不肯接納這位貴客,就要被趕出去了。你說可笑不可笑?邯鄲人都說她是趙國第一女閭,任憑是什麼人也難得一見,卻不知這都是蘭芳閭的手段,無非就是要吊起這些人的胃口,然後把她賣得越貴越好,其實她是個最最可憐的女子,比當年那些奴隸都不如。。。。。。”
趙姬在自言自語,龐涓則還在喝茶,不過目光中少了幾分探詢,卻多了幾分安慰;他點點頭,舉起茶杯對趙姬照了下,示意她繼續說下去,自己很願意聽。
“那把銅匕很鋒利,不過還是沒能割破她的手腕,因為有一個生著國字臉和蒜頭鼻子的大男人從牖窗外突然跳了進來,一下子就打掉了她的銅匕不說,還把她緊緊抱在了懷裡。她惱怒極了。你是個什麼東西。憑什麼不讓我死?於是就伸手去打他。他也不招架,她打得越重,他就笑得越開心,還說什麼‘我龐涓不許死,誰能說死就死’?就沒見過這麼狂妄無禮的人!可他其實是個很溫柔的男人,抱得她不鬆不緊;他的呼吸雖然粗重,卻沒有觸碰到她一分肌膚。她是什麼樣的人?雖然還是個完整的身子,卻畢竟是在女閭館中廝混過的。自然知道他那時難受的很,除非他不是個男人。。。。。。”
說到這裡,趙姬微笑著望向龐涓,目光中沒有多少男女情~欲,卻有著深深的感激。
“那天晚上我是慕你芳名而去,見你反鎖了門,裡面還用木床頂住,那就只好跳窗戶了。沒想到房裡不是風流多才的趙大方,卻是個準備尋死的美人兒。。。。。。我這個人愛好打仗,戰場上死多少人都不會皺下眉頭。卻偏偏見不得女人在我面前尋短見,你說奇怪不奇怪?”
“人都有惻隱之心。我沒覺得奇怪。只是沒想到這樣一個外表粗豪的漢子,卻也懂得男女之防。這個漢子救了我,也罵醒了我,還跑去痛罵了蘭芳閭的主事,後來我才知道他就是魏國的上將軍龐涓,那時的趙國可是怕魏國怕得緊呢,有龐涓上將軍如此愛護我,以後誰還敢胡來?”
趙姬嘆了口氣,目光復雜地望了龐涓一眼:“他離開不久,就有了魏國上將軍被我婉拒,而後醉宿趙國客棧的傳說。那些人可真是傻啊,他們也不想想,就憑我一個無根無底的弱女子,也敢拒絕上將軍這樣的大人物麼?所以這個傳說一定是上將軍自己散佈出去的。。。。。。連魏國上將軍都如此待我,趙國還有誰敢欺我?我那時已經死過了一次,就不會再想著死了,也知道趙侯其實並非殺我父母的真兇,若說我有仇人,那其實是這個不平的天下。趙侯雖然殺了我的父母,卻讓趙國更加富強,不知有多少平民奴隸都在唸著他的好心,這樣的好君主不能殺,也殺不得。。。。。。原來消除了仇恨會讓人如此開心的,從那一天起,我彷彿又變回了那個開心、快樂的女孩兒。將軍,你說我該不該謝謝他?該不該懷念他?如果沒有他,哪裡還有今天這個鳳鳴學子、越國大方?”
“不用謝。更不用懷念,我還沒死呢。。。。。。”
龐涓放下茶杯:“聽說你去了鳳鳴書院?我當時還很替你開心,不過為什麼這麼快就離開書院了?而且不是回趙國,卻是來到魏國,還選擇了這樣一個秘密的地方來約見我?說吧,是公事還是私事?”
說到私事,龐涓居然有些期待。他這一生從沒心軟過,可那年在趙國的時候,聽到了趙姬的故事,就心軟想要見一見她;見到她要自殺,就心軟想要救一救她;聽到她做了白棟的學生,就心軟地替她高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