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鞅喝光了酒,甚至都沒有去看這名衛士一眼;或許不久後他的命運就會變得和這名衛士一樣?君上不是傻瓜,一旦查明瞭此戰敗因,他這個變法大臣只怕就算做到頭兒了。
這名衛士真的很會表現,居然又幫他倒上了一碗酒,如此接連三次,只是當他第四次放下酒碗時,並沒有期待中的嘩嘩酒響,耳邊卻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你確定還要繼續喝麼?”
“恩相!”
看清了站在面前的人,衛鞅一個激靈站起身來,忽然感覺雙腿有些發軟,他竟然起了跪在這個人面前的心思;放眼整個老秦,或許也只有這個人才能在君上面前為他再次討得一次機會罷?不過最後他還是沒有跪拜下去,天下名士就該有屬於自己的驕傲,機會不是乞討來的,面前這位也絕對看不起軟骨頭。
“總算你還能認出我,我還以為鼎鼎大名的衛子已經醉得認不清人了。。。。。。”
白棟按下衛鞅的肩膀,示意他坐下來:“我和車英將軍帶來了三萬大軍,不過君上並沒有來。此次平叛之戰關係老秦長治久安。天下人的眼睛都在盯著君上。所以君上只願意在勝利的時候出現。。。。。。”
“恩相的意思是?”
“你輸了一陣。那就再贏回來好了。我臨來的時候,君上要我對你說,他是不會輕易選擇一個人的,而一旦選定,就不會輕易改變。這個人可以輸,卻不能認輸!左庶長是個聰明人,應該明白我話中的意思了?”
“君上深恩,鞅粉身難報!”
聽完白棟的話。衛鞅嚎啕大哭,雙目盡赤,向著東北方的櫟陽城方向連連叩首。這個時代的君臣之間很少行此大禮,此舉足以顯示出他內心的激動。
“恩相。。。。。。”
“說過了不要叫我恩相,你還要如此叫麼?太心急了些!”
“恩。。。。。。白左更何出此言?”衛鞅微微一愣,他看得出白棟是真的不高興,並不是假意虛託。
“左庶長的心思我知道,白某不才,在老秦是有那麼一些薄名和力量,你這一聲恩相。究竟是要報我之恩,還是要再求新恩呢?我怎麼感覺像是後者?”
白棟看了表情很不自然的衛鞅一眼:“若你心中真當我是恩相。就不會不記得我對你說過的話了。但凡攻城,必要網開一面,如此才不會激起守軍同仇敵愾之心、減少我軍傷亡,可你是如何做的?為了不使西家嫡系漏網,竟置五千軍於城外!殺人立威是最快建立聲望的方法,卻向來為智者不取,你可知為何?因為‘殺人者、人恆殺之’!你今日用殺人的方法為自己建立聲望,他日就會被人以同樣方法殺之,只怕到時你的成就越高,遭遇也會越慘!”
“左更說得是,衛鞅錯了。”
“但願你真能認清自己的錯處吧。。。。。。”
衛鞅躬身為禮,看似萬分恭謹,白棟卻看到他眼中殺氣未減;或許是嬴渠梁太過放縱此人了,政~治危機剛剛渡過,他就在盤算著如何報復西氏一族。
“好了,你先休息半日再與車英將軍他們商議破城之策吧,君上仍以你為主將,我也只是督導此戰,卻不是以上將軍身份發號施令,你不用如此恭謹。”
白棟暗暗搖頭,三哥要衛鞅做棋子,衛鞅則要借三哥之勢,這就是周瑜打黃蓋的關係,自己就是有諸葛孔明之能,也是說多錯多,誰讓自己不願冒天下之大不韙主持老秦變法呢?
衛鞅從出場那一刻起,就已經註定了悲劇的結局,自己救是救不得了,還是省省心,多多關注那個西家的年輕人罷。。。。。。一個弱冠少年,居然能夠力挽天傾、讓衛鞅和景監都吃了癟,這讓他無法不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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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聰明人就越是會將自己的失敗歸咎於偶然,衛鞅就是如此。白棟帶來嬴渠梁的態度後,他立刻就變得精神奕奕,彷彿從一隻孱弱的夏蟲直接升級為了堅強不死的小強哥,在討論攻城方略時表現出的強勢讓車英和景監都無法插進話去;子岸就更不用說了,現在他懶得跟衛鞅多說什麼,衛鞅也不想搭理他,永遠不會忘記這傢伙掛在嘴角的不屑和譏諷。
除了白棟之外,似乎所有人都忘記了西家那個神奇的弱冠少年,或者根本就是懶得提起。現在衛鞅手下有近四萬大軍,西家家城中算上那些戰鬥力低下的奴隸也不到兩萬人,衛鞅認為只要自己不再犯錯誤,拿下西氏家城就是個時間問題,到時他會親自抓住那個西家小子,將他的腦袋砍下來獻於君上。
大軍攻城這天,久布在雍郿一帶的陰霾終於被陽光刺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