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日的煩惱,難道兄弟我就不該為兒子、孫子、孫子的孫子考慮?你是我的三哥,難道也要坑我?”
白棟重重放下酒杯。
“三哥豈會是這樣的人?可是秦國變法,魏國最憂,難保魏嬰不會趁亂出兵;龐涓曾經說過,天下為他敬者乃鬼谷先生,為他忌者正是四弟你,隴東一戰所用的添兵減灶之計,就算他遇到了也多半難以逃脫。如果老秦變法,魏國難免覬覦起意,能夠震懾魏國的,唯你一人耳,三哥怕衛鞅無力承擔。。。。。。”
嬴渠梁看了白棟一眼:“再說是你當日誇下的海口,說什麼會以天下鹽利挑動魏齊之爭,令魏無暇旁顧老秦。如今魏齊雖有摩擦,卻不見有什麼大戰,反倒是魏國國力愈強,你的話不曾實現,難道就不該為老秦彌補麼?三哥可不管。。。。。。”
不管?堂堂國君還學會撒嬌了。。。。。。白棟重重咳嗽一聲,酒水險些就嗆進了氣管裡,範強更是把腦袋扭過一旁看湖面上打雪仗的孩子們,意思是我可沒聽到。
“三哥放心,我當日曾與先君太夫人有約,而且老秦給我私鹽經營權,白家每年還要上繳經營費,難道我會甘心賠錢?放心吧,魏齊一定會打起來,而且不打則已,一打就是大仗,只是現在還沒到最合適的時機。。。。。。嗯。。。。。。”
白棟向亭外偷望一眼,雖然隔著朦朧紗帳,還是被他一眼看到湖邊假山石後躲藏的苦酒。
家裡來了個‘惡客’,而且還是老秦身份地位最高的惡客,趕人是不成的,苦酒除了躲在這裡咬牙切齒還能做什麼?不成,得儘快打發這個‘惡客’離開,自己與苦酒的時間一刻千金,都浪費在他身上得多吃虧。
“三哥就不用勸了,變法我會支援,但不會親自去主持變法。放心讓衛鞅去做吧,他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最多我答應三哥,討論變法時我會去朝會,在必要時一定支援衛鞅就是。”
“平安郎,這可是你說的,一定要全力支援變法、支援衛鞅?”
“三哥儘可放心,衛鞅既是我推薦之人,我又怎會不支援他呢?今日兄弟還有要事,就不多陪三哥了,三哥您看。。。。。。”
“你這是要趕我走麼?”
嬴渠梁一愣。君主駕臨臣子家中。那就是臣子天大的榮耀。君主留的時間越長,恩寵越甚,還真沒見過臣子主動逐客的。
範強微微一笑,伸手向遠處指了指,壓低了聲音在嬴渠梁耳邊道:“君上,咱們來得可不是時候,是該早些離開了。”
順著範強手指的方向,嬴渠梁一眼就看了滿面幽怨、躲躲藏藏的苦酒。頓時恍然大悟:“對對對,咱們走。。。。。。那個,寡人起駕!”
衛鞅現在每天都在挑燈夜讀,從管仲的變法經略、到百里奚的遵禮儀之變,再到李悝圍繞著農耕、地力開拓等一系列的政策法令。。。。。。他在熟悉每一位歷史上的變法成功者,吸取他們的精華,批評他們的懦弱遲緩。
在衛鞅看來,老秦的一代名臣百里奚不算是變法,他不過是為還處於‘文化荒漠’中的老秦帶來了完備的周室禮儀而已;管仲強在一個‘利’字,為了利益。他甚至不惜首先推出女閭制度,不懼後世指責。此為君強而用勢、臣賤而行利,不足為老秦取。真正可以供他大量汲取營養的是李悝,秦國之變,亦當從農民和土地入手,以酷法正之,五年可見生效!
白棟給了他一個機會,嬴渠梁則需要一個強人,這就是他衛鞅實現報負的康莊大道。他已經大致說服了嬴渠梁,現在要做的就是辯服滿朝文武大臣,這件事很是艱難啊。。。。。
今天的衛鞅已經不是當日那個入秦的魏使,老秦為了與魏國達成停戰和約,舉國上下都要想著如何巴結他、說服他,哪怕他在櫟陽殿上侃侃而談,語多無禮,秦國君臣也知能老實聽著;如今的他不過就是一名流浪到秦國的落魄士子、有名無實的‘客卿’,任何人都可以大聲反駁他,指著他的名字罵一聲‘豎子’!一想到自己將要面對那些守舊的老貴族集團和甘龍這等滿心想著恢復穆公舊制的‘忠臣’,衛鞅就會一陣陣的頭疼。
頭疼過後,衛鞅緊緊握起拳頭,告訴自己一定要成功!一定要得到白子的支援。現在他已經開始學習最新的隸書,就像天下士子一般,越學越覺新文字的妙處,更曾聽聞君上率文武百官遠出百里迎接白棟的事情,那一下君臣拜,震動了多少臣子?要變法,就要與老秦滿朝為敵,他需要最大的幫助、最強硬的後臺,僅僅有君上還是不夠的,如果有白棟為他撐腰,則大事必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