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抬手,握住了阿菀的另一隻手,兩顆糰子就在河間王妃的面前四目相對,執手相看,很和睦的樣子。
河間王妃一愣,微微挑眉。
她沒有想到兒子竟然真的會這樣親近阿菀。
雖然韓國公府裡的女孩兒不少,蕭秀的表姐表妹多不勝數,可是他對錶姐妹的態度一向都是禮貌並且疏遠的。
別說捏爪爪了。
就是一片衣角都沒有碰過他那幾個表姐表妹的。
河間王妃本想回王府之後好好兒教導兒子對阿菀多關照一些,誰知道兒子自己就握著阿菀的手不放了。
“餓了麼?”蕭秀嚴肅地對阿菀問道。
若是如一旁的慶王世子蕭堂那樣英俊卻面無表情,渾身充斥著強大的威勢,那嚴肅的臉看起來會令人畏懼。
可是蕭秀本就年幼,一本正經的嚴肅,包子臉鼓鼓的,卻露出幾分年少的孩子的稚氣可愛。
阿菀歪頭想了想,決定指揮一下自家表哥。
養成習慣,以後不用指揮都知道愛護表妹啦。
“渴了。”她小小聲地說道,突然忍不住垂頭咳嗽了兩聲。
她的身子弱,這並不是假話。
她的母親長慶侯羅芳鎮守邊關多年,乃是皇帝倚重的大將,以女子身稱雄邊關,令邊關外的蠻人聞風喪膽。可是做女子的只有一件事不方便,就是女子會有孕在身。
阿菀是她母親最年幼的一個孩子,兩個兄長都年長許多,長慶侯本以為這一生不會再有有孕的機會,誰知道夫妻太過恩愛,竟然又有了身孕。那些蠻人也等待這個機會,當長慶侯幾乎要臨盆的時候霍然開戰衝擊邊關。
長慶侯作為主將穩定軍心必然要出陣,挺著肚子上了沙場,死死地固守住了邊城,然而卻因此動了胎氣,在那時血流漂杵的沙場,戰後戰火還沒有燃燒殆盡時生下了阿菀。
小小的孩子被生下來的時候就已經斷了氣息,長慶侯痛不欲生,本以為愛女夭折,渾身是血地抱著自己的女兒哭出血淚。
也不知是不是長慶侯一番慈母心腸,反正在她的哭聲裡,本已經沒了氣息,渾身充斥在沙場殺氣與血腥之中的小嬰孩兒重新發出了一聲細弱的哭聲。
阿菀就這樣張開了眼睛,模模糊糊地看見了自己這一世的母親。
那時候母親的臉上還帶著沒有洗去的敵人的鮮血,可是那驚喜的臉,阿菀覺得那是她見過的最美麗的一張臉。
長慶侯羅芳一直都覺得對不住自己的女兒。
阿菀本可以錦衣玉食,做豪門貴女,卻因她的緣故小小年紀就病弱加身。
可是阿菀卻知道,自己應該感謝母親,叫她可以重新擁有生命。
哪怕這個小身子因為當初的種種變得金玉其外,看起來健康,可是就跟紙糊的燈籠似的有點風吹草動就大病一場,可是其實她一點都不怨恨自己的母親。
先有國再有家,在其位謀其政,她母親既然是鎮守邊關的大將,那麼最先要做的,自然就是保衛家國與天下。
她覺得沒有什麼對不起的。
因為她的母親也的確是真心地愛著她。
見她咳嗽起來,一張本來還有幾分紅潤的胖嘟嘟的小臉兒一下子就慘白,河間王妃急忙伸手安慰地輕輕拍打她的小身子,卻見一旁,一雙精緻的小手已經捧著一杯溫溫的清水遞到了阿菀的面前。
蕭秀板著一張臉,努力踮起了腳尖兒,見阿菀小狗兒一樣趴在河間王妃的腿上,便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小聲說道,“有我在。不難受。”他溫柔的手拂過阿菀透出一點虛汗的額頭,小心地捧住了阿菀的後腦勺,叫她靠著自己的掌心側頭艱難地喝水。
“沒,沒難受。”阿菀小小聲地說道,“不要擔心啦。”
“母親,叫太醫過來給阿菀看看吧。”河間王妃對韓國公太夫人說道。
“昨天已經請太醫來看過,說是這千里迢迢回京,她身子骨兒本就虛弱,這是累病了。”
見另一側蕭堂站起來,出去叫人給阿菀燉補品,彷彿是在自家王府一樣自在,韓國公太夫人眼底露出幾分笑意。
慶王妃做事不地道刻薄,傷了人家孩子,她自然要對蕭堂做出補償。
這半大不小的孩子失去生母本就可憐,又攤上一個慶王妃這樣的繼母,都說幫理不幫親就是如此了,她也願意對蕭堂更疼愛些。
這人與人吶……不就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麼。
真心換真心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