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我可在這裡等了一早上了,我那小孫子苦著鬧著要吃驢肉火燒,這下可好了,關鍵是家裡那口子可怎麼跟他解釋……都是那小蹄子,要不是她,我早就買上了!”胖大媽不甘心的退出門來,看著那門在自己面前緩緩關閉,這才突然想起方才那個一直誘著自己說話的小姑娘,可是再回頭哪裡還有那人的影子!
秦夢遙捧著面前的那碗豆花,咬一口驢肉火燒,便忍不住笑的渾身顫抖。尤子期將方才那胖大媽氣的直跺腳的樣子描述一通,劉媽口中含著地一口豆花差點憋不住從鼻子裡飛出來,她拼命忍著咳嗽,笑得手直顫抖,指著秦夢遙一句話說不出來。嫣若則輕咬一口火燒,含在口中,聽見秦夢遙誇讚胖大媽的話語,一口火燒堵在喉嚨裡愣是半天沒下去,驚得白毅然邊大笑邊將茶水端到嫣若手中,一隻手沒輕沒重的拍著嫣若的背。
幾個人的慘笑惹得早點店裡眾人紛紛側目,在眾目睽睽之下,秦夢遙才終於漸漸止住笑聲,勉強將好不容易得來的早餐塞入腹中。出了店門臉上又不由浮現出點點笑意。
早上出門太早,這會街上雖說已擺出了無數花燈,但卻很是普通,秦夢遙沿街看了小會,除了幾個簡單的燈謎,便沒了樂趣。尤子期年年在燈會上晃盪,自然知曉這燈會的繁華處,只是白日賞燈實在沒什麼意思,所以思量一會,又吩咐小廝駕車到了普蘭城最熱鬧的街市。
劉媽早先在南家時,為了照顧南程莫,極少出門,對於這些熱鬧,雖說有耳聞,但真正到這裡的機會卻極有限,這會看到街上的花花綠綠也不免心曠神怡。秦夢遙從荷包中取出一塊小二兩的銀塊,塞到劉媽手中,劉媽燙手似的又重新塞了回來。
“劉媽,您帶著悠悠去街上逛逛,這麼多新鮮玩意,小孩子哪有不動心的,再說您要是看中了什麼,也給自己置辦幾件,咱們這次進城總不能虧了自己不是?”秦夢遙重新將銀塊塞到劉媽手中,尤子期巴不得所有人都離秦夢遙遠遠的,於是也從自己懷裡拿出張銀票,後來想想覺得不適合,於是又令身旁跟隨的小廝摸出塊碎銀塞到悠悠手中,打發著劉媽和悠悠走遠,身邊不由安靜了許多。白毅然和嫣若那會便找了個藉口跑去自己找樂子了,所以秦夢遙身邊此刻也只剩了尤子期一人。
“累了吧?要不去茶館坐會,這街角有家茶館,做的龍井很是道地,”尤子期討好的看著秦夢遙,而旁邊的小廝早就跑到茶館中要了個雅間。
秦夢遙見劉媽和悠悠走遠,對於街上的熱鬧早就見怪不怪,於是隨了尤子期至茶館,在早就預備好的靠窗雅座上坐下來。
秦夢遙突然想起當初也是在這個位置,尤夫人坐在她的對面,笑吟吟的對她提起開花店之事。
而今日她同尤夫人之子再次坐在這個位置上,一切是那樣熟悉卻陌生,同樣的位置同樣的茶水,只是換了不同的人,不同的心情。
秦夢遙轉頭看向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每個人臉上都是滿足恬靜的微笑,有衣飾華麗的富家千金,身邊圍繞著眾多的丫鬟婢女,也有趁節日趕熱鬧的布衣青年,四下走走看看,這些人臉上的神情都是那樣滿足,可誰又知道明年他們將會是在哪裡,有著怎樣的心情。
“你相不相信命運?”秦夢遙突然轉頭看向尤子期。
“命運?”尤子期一臉納罕,好端端的賞景,怎的突然勾出這樣一個話題。
秦夢遙突然想起張若虛的那首詩,語氣略有些哀傷地說道,“人生代代無窮已,這樣的景緻年年有,可歲歲年年人不同,一年前的今天,我何曾想過自己竟然會坐在這裡飲著茶水,看著街上的來來往往,不用因生計而發愁,不再為考題而犯難,這於我簡直就是做夢一般。”
“這,命運無常,你就不要苦苦糾結了,看我,每天活得瀟灑自在,多好,”尤子期嘴角一端微微翹起,笑容透出幾分邪氣,心中卻冷不丁有些黯然,她這樣神傷,怕是因為他吧。
無知無覺中,秦夢遙在這個陌生的世界已經呆了近一年,這些古舊落後的日子對於她來說,無異於天翻地覆,可是她竟然這樣漸漸熟悉了沒有手機沒有電腦的日子,甚至還在她的小小天地中樂不可支。
秦夢遙還想再說些什麼,可話到嘴邊還是重新嚥了下去,夏蟬不語冰,就算說了,他也不能明白她口中的世界,反倒成了這世界的一個異數,如此這般,不如不說。
短暫的沉默後,尤子期突然指著不遠處,“快看那邊,今年的獅頭不如去年光鮮,還有那個,哎,咱們這個位置可當真是絕佳的!”
街上遠遠敲鑼打鼓舞著長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