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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回想著他的話,一時間只覺得心中百味陳雜,十五年生命裡的苦樂悲歡如海潮般齊齊湧上心頭——昔年家中驟然而生的變故,流放千里之外的父母兄長,在牢獄中含恨而死的姐姐,以及,自己在這冰冷壓抑的深宮中未知的命運……好在,畢竟還有一個人是關心她的。她心中的苦,哪怕只有他一個人懂得,那也足夠了。

喉嚨彷彿被什麼哽住了,沉默良久,紫芝才低頭看了看自己掌心處縱橫交錯的紋路,嘆息般地說:“小時候,有一位從東海來的雲遊道人給我算過命。他說:芝,神草也,土氣和則芝草生,芝蘭生於深林,不以無人而不芸。提醒我這一生都該謹守於閨中,輕易不得離開家門半步,否則難免會時運不濟、命途多舛。而如今,我被迫在這深宮之中……”

“命運,真的可以被預知麼?”李琦微微一笑,忽然輕輕牽起少女的小手,將她纖柔的五指緊扣在掌心上,“我倒是更願意相信,命運就像是掌心的紋路,儘管曲折複雜,卻還是掌握在自己手中。”

念奴興高采烈地從人群中跑回來時,恰好看到梅樹下那一對綺年玉貌的少年少女,正執手相望,喁喁私語,春水般的脈脈情意流轉於眉目間,美得竟不似人間所有。剎那間,她想起了說書人口耳相傳的浪漫故事,譬如梁祝,譬如閱盡滄桑後攜手泛舟五湖的范蠡與西子。漫天花雨中,念奴不禁看得有些痴了,櫻桃般的小嘴兒張成了大大的圓形,只在不遠處怔怔地傻站著,竟連腳步都挪不動了。

半晌,見那二人都驚異地側過頭來看她,念奴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出現似乎有些不是時候,於是連忙賠笑著解釋:“那個……我不是故意在偷看,只是……只是這畫面實在太美了!嘿嘿,你們繼續,不用理會我的,繼續啊……”

話雖是這樣說著,念奴卻絲毫都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依舊站在原地定睛看著他們,目光中滿是小女孩兒對初戀的好奇與豔羨。紫芝頓時羞紅了臉,慌忙把自己的柔荑從少年溫暖有力的手中掙脫出來,然後便站起身來一溜煙兒地跑了。李琦依舊氣定神閒地坐在梅樹下,一雙星眸牢牢地盯著念奴,唇角微微含笑,目光卻瞬間冷如冰霜。

念奴自知理虧,靈機一動用雙手捂住眼睛,只留下一道窄窄的縫隙用來看路,一邊後退一邊欲蓋彌彰地說:“其實,我剛才什麼都沒看見,是你們想多了,嘿嘿,真的想多了……盛王殿下,我這就去把紫芝找回來,您千萬別走,一會兒還得送我們回去呢……”

花樹下的美少年依舊默不作聲。念奴從指縫處偷偷瞟著他,心中暗自思量著:如果眼神真的可以殺人的話……那麼,自己恐怕早已死了千百回了。

☆、第47章 白鴿

次日清晨,一隻通體雪白的信鴿從盛王府後苑的角落裡悄然飛出,撲稜著翅膀從十六王宅的上空飛掠而過,發出咕咕的叫聲。忠王府內,一位錦衣華服的少年郎手執彈弓,閉著一隻眼睛瞄準了天上的獵物,須臾,只聽見“啪”的一聲,那彈丸便已準確地擊在了鴿子的翅膀上。

這少年不過十一二歲的年紀,身材夭矯,眉目清秀,面板白淨得就像是女孩子一般,然而一雙星眸中卻隱隱閃爍著桀驁不馴的光,神情微露孤傲。少年名喚李俶,乃是忠王李璵的長子,生母吳氏原是一個沒名沒分的宮女,產下一雙兒女之後因身體虛弱而早亡,他自幼便養在王妃韋珍膝下。韋王妃自己亦有一對年幼的子女需要照顧,故而待他也不過爾爾。鴿子哀嚎一聲墜在了地上,卻並沒有傷及性命,不過片刻的工夫,就又蹬著腿兒一瘸一拐地站了起來。李俶本來就沒有要傷害它的意思,只是想留這個可愛的小傢伙給自己做個伴兒,在這偌大的忠王府裡,他實在是太寂寞了。

“咦?”李俶俯身捉住鴿子,卻發現它纖細的小腿上竟繫著一張紙條,開啟看後,不由驚奇地低呼了一聲。那紙條上只有寥寥數行字,每一個字他都認得,可是當這些看似尋常的字連在一起時,他卻完全讀不懂其中的含義。

張嫣嫣正帶著幾名侍女在庭中散步,一邊走一邊隨口說笑著,看見不遠處那手捧白鴿的少年時,神色頓時一肅。遠遠望去她便能認得出,這鴿子乃是李璵花重金從胡商處購來的傳書鴿,極有靈性,最適宜替人秘密傳遞書信。李璵還給它取了個俏皮的名字,喚作“飛奴”。自王碧雯跟隨盛王出宮外居之後,李璵便命她繼續暗中觀察盛王的一舉一動,並將這飛奴賜給她,用作二人之間傳遞訊息之用。為了保險起見,信中的文字都是按事先約定的方式加了密的,就算半途被人劫持,也絕不會將訊息洩露出去。

張嫣嫣命侍女們留在原地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