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算是什麼呢?
只是眾多鶯鶯燕燕中的一個吧?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旁人費盡心機也求不來的“寵愛”,她從來都不屑於去爭。可是,除了這所謂的“寵愛”之外,她還剩下什麼呢?唯有當初為了救他而落下的一身傷病,以及,來自於他的妻妾們的欺凌與折辱。
這樣的日子,就是她曾經所憧憬的幸福麼?
白芷覷著主人的神色,見她始終不說話,又小心翼翼地開口:“裴娘子,其實殿下待您還是極好的,咱們府裡的這些娘子,哪有一個能及得上您的?王妃既是名門閨秀,想必也是個能容得下人的,只要您略俯就些,好生侍奉殿下和王妃,以後的日子也不會太難過。奴婢知道您心裡的苦,但在旁人面前,您可千萬不能露出情緒來。嫁入皇家的女子,最怕的就是落下怨妒的罪名。依奴婢看,您的性子也得改一改,不能一味地要強,殿下畢竟身份尊貴,您若不表現得恭順些……”
聽著這些話,紫芝只覺得一顆心都涼透了。因為,她知道這就是現實。
“要我在他面前察言觀色,獻媚逢迎麼?”她幽幽一笑,聲音輕柔而堅定,“我做不到。”
回到朗風軒的臥房之後,紫芝便遣散了眾侍女,在衣箱中找了一套最樸素的衣裙換上,又摘去了頭上的釵環首飾,將頭髮重新挽成雙鬟,把自己打扮成了尋常侍婢的模樣。這一年來她也攢下了不少銀錢,縱然獨自離開王府,也不至於無法生存。臨走前,她又摸了摸床上的那一對枕頭,目光溫柔而悲傷,彷彿那上面還殘留著他肌膚的餘溫。
二十一郎,再見了……
她悽然一笑,想了想,又把床上的那隻布娃娃一併抱走。
王府守衛森嚴,縱然是專供僕婢下人出入的后角門,也有六名威武的持刀侍衛在此把守。紫芝一向聰穎,心知若此時貿然出去,只怕會被侍衛當場逮住,鬧得府中人盡皆知。正自發愁該如何悄悄溜出去,卻見武寧澤從不遠處悠閒地走了過來,看樣子似是要出門。
“小武哥哥!”紫芝心念一動,忙幾步走過去一扯他的衣袖,低聲道,“快,帶我出去!低調一點,別讓人看出我的身份。”
武寧澤訝異地看著她的裝扮,問:“你……這是要去哪兒?”
紫芝故意做出一副焦急的樣子,頓足嗔道;“哎呀,你別問了,我有急事!”
她眼瞼處有輕微的紅腫,顯然是剛剛哭過。武寧澤只當她真有什麼十萬火急的要緊事,一時也不再多問,讓她跟在自己身後,便徑直向角門處走去。守門的侍衛並不熟悉府中內眷,見紫芝低眉斂首地跟在武寧澤身後,便只當她是個普通的小丫鬟,都不曾仔細盤問,就輕易放了行。
出了盛王府的后角門,武寧澤更是滿腹疑竇,不禁又問她:“裴娘子,到底出什麼事了,殿下知道你自己一個人出來麼?”
紫芝一笑,只是輕描淡寫地說:“沒事。我就是有些悶了,想出來走走。”
武寧澤哪裡肯信,反覆問了幾次,卻仍是問不出個所以然,只得陪著她在街上四處閒逛。走了一會兒,紫芝忽然停下腳步坐在路邊的石階上,指著遠處巷口一個賣胡餅的攤子,抬頭對武寧澤微微一笑:“好累啊,走不動了。小武哥哥,我有點餓了,你去幫我買幾張胡餅吃好不好?”
武寧澤不忍拂她的意,溫言道:“好,你先在這兒等著,我馬上就回來。”
“嗯。”紫芝仰起小臉兒看著他,乖巧地點了點頭。
她抱著布娃娃坐在那裡,看起來就像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孩子,那樣純淨而無辜,讓人沒來由地就想去呵護她、保護她。武寧澤不禁低頭一笑,忽然覺得就這樣陪她在街上閒逛也是一件很愜意的事。算了,何必去追問她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又何必去在意盛王的想法,只要她想出來散散心,那麼,他就一直陪著她。
武寧澤快步向那小攤子走去,買了幾張剛烙好的熱氣騰騰的胡餅,然而,當他轉身折返時,心卻咯噔一下沉了下去。
路上的行人熙熙攘攘,然而那石階處卻空空如也,哪裡還有紫芝的蹤影?
☆、第135章 飄萍
倚玉樓上笙歌嫋嫋,壽王李瑁坐在二樓的客房內自斟自飲,似是滿腹心事,目光漫不經心地掃向那個坐在畫屏前彈琵琶的素衣女子時,似乎有一瞬間的恍惚——那樣嫻熟的琵琶技藝和出水芙蓉般純淨的氣質,讓他想起了某個必須遺忘的故人。並非第一次來這煙花之地消遣時光,他知道面前的女子名喚劉國容,乃是倚玉樓中頗負盛名的當紅。歌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