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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部分

完人回來,踏進書房剛喝了口茶,便想起問楊恩祿:“他們今天去清苑?”

“是,今兒一早剛走。”楊恩祿躬著身,提壺給他又添了茶,而後勸道,“爺,要不您也去歇歇吧,哪怕就三五天也好。您都連著忙了多少天了?這身子受不住啊。”

“沒事。”孟君淮搖搖頭,緩了口氣,便又坐到桌前去看沒看完的書信和帖子。

打從過年時那奇怪的風向一起,朝中就愈發地不安定了。他們這些皇子雖然算來離政事不近,但若論及父皇更偏愛哪一個,他們無論如何都是第一個就會察覺的。

從前一直是大哥,三兩年前十弟開始往上竄,今年過年時那一出往眾人眼前一呈,十弟的風頭終於把大哥也壓了過去。

而更讓他們膽戰心驚的,是元宵過去,乾清宮便傳了旨意下來,命善郡王日後可以聽政議政。

這好似在朝中炸了一道驚雷。

此前的十數年,有此殊榮的只有謹親王一個,也正因如此,從沒有人質疑他儲君的身份。但現下這道旨意,一夜間便將眾人這無可撼動的堅信摧了個乾淨。

再加上父皇聖體欠安,原本並不存在的儲位之爭就這樣在短短小半年裡被推到了頂峰。

一邊是謹親王的賢德之名,另一邊是善郡王的水漲船高。

而用謹親王的話說,他無所謂換成某一個弟弟繼位,只是唯獨不能說善郡王。

“他近兩年和魏玉林走得太近了,只怕他繼了位,整個天下都要落到閹黨手裡。”謹親王這句話說得一點也不委婉,當時在座的幾個兄弟都面色發了白,他們不約而同地各自抿了口茶,對那樣的結果想都不敢想。

假設東西兩廠大權在握,他們這些曾經跟東西廠叫過板的皇子,必定一個都逃不了。也不能指望十弟站出來幫他們說話,那個胳膊肘往外拐的……

孟君淮一再讓自己專注地去想十弟的種種不是,然則另一席話卻還是湧進了他的腦海。

今日他去錦衣衛見謝繼清,謝繼清屏退左右,一字一頓地問他:“如殿下擔心善郡王會不顧兄弟情面,那殿下對謹親王,可有十成信任?”

彼時孟君淮一愣,睇了謝繼清好一會兒,他才問:“謝兄什麼意思?”

“臣並無它意,只是想一問究竟。”謝繼清平靜而有力地續言,“近半年,朝中已不再只是各位殿下與東西兩廠抗衡,善郡王從中分離出來,滿朝更在意的都是善郡王與謹親王的較量。”

“如若殿下確信善郡王會飛鳥盡,良弓藏,那若謹親王眼裡的狡兔死了呢?”

大哥會不會狡兔死,走狗烹?

這是他從前不曾有過疑慮的問題,他們一眾兄弟都對大哥馬首是瞻,在站在大哥這一面的決斷上,他們都幾乎不曾生過猶疑,打心裡覺得便該是這樣的。

謝繼清的話像是在平靜的湖底倏然激出了一枚深眼,湖中就此生出了旋渦,久久難以平息。

良久的沉寂之後,他喟了一聲:“王妃今日應該不會去別的地方吧?”

“……?”楊恩祿怔了怔,答說,“應是不會,一路顛簸過去也累,多半早早歇著了。”

孟君淮應了聲“嗯”。

清苑中,玉引自己小睡了一覺便開始哄孩子。

阿祚阿祐其實也沒有哭鬧,就是一路折騰得狠了,弄得脾氣有些暴躁。阿狸想找他們玩,阿祐心情不好便揮手推了它一把,和婧也不高興了。

和婧教訓阿祐說:“你不許欺負阿狸!”

阿祐鼓著張小臉不理姐姐。

“阿祐,這是你不對哦,心情再不好也不能衝不相干的人發火。”玉引把他抱起來放在腿上,阿祐還是不說話,她便道,“好啦,知道你累,不生氣了好不好?娘餵你吃酸奶?”

阿祐往她懷裡一倒:“困,娘抱。”

玉引就抱著他哄他睡,這廂阿祐剛睡熟,阿祚也打了哈欠,外面傳來一陣嘈雜。

玉引精神一提:“怎麼了?”

“娘子!”珊瑚急匆匆地跑進來一欠身,“王爺來了。”

啊?!

她一時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然則珊瑚還沒來得及再說話,孟君淮便已進了屋。

玉引看著他目瞪口呆。

他一路策馬而來也累得夠嗆,隨手解了外衣一脫,外衣剛丟到榻上,他便注意到她的目光。

“……”他看看她,看看自己的著裝,覺得自己儀容還算得體,抬手在她眼前晃晃,“玉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