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趙韶星走後,正廳裡又是沉默。
周蔚悅的手指不自覺緊握著茶盞,沸水的溫度透過薄薄的胎瓷燙到了她的手指,她的手指已經被燙的有些發紅,更是有淺淺的疼痛,她卻彷彿渾然不覺,看著門口,一直到那緋色的人影闊綽地出現在了門口。
周蔚悅曾聽姑媽抱怨過,不過是寨中出身的女子,在周蔚悅的心裡,李薇竹應當是畏畏縮縮的行事,面色蠟黃。
而不是眼前的人,緋色繡杏花的半袖,下身是雨過天青色的粽裙,繡著是穿雲鶴祥雲圖樣,她生得真高,脊背挺直,輕薄的夏衫可以瞧得出她胸前些許的曲線,看上去反而似比自己還要大一些。周蔚悅的目光再看著李薇竹的臉,肌膚白皙,兩眉彎彎,瞳眸黑亮,菱形紅唇翹起微笑的弧度,烏壓壓的長髮挽成髮髻,髮簪流蘇垂在她的耳廓處。圓潤的耳珠上綴著的是粲然的蓮花紅寶石耳釘。
她怎能夠如此的出色,舉手投足也不見小家子氣?周蔚悅的神色有些恍惚。
“這位姐姐好。”
周蔚悅晃神的時候,李薇竹已經同她行禮。
“李姑娘你好,喊我蔚悅表姐就是了。”周蔚悅面上帶著笑,放下了手中的茶盞,她的指腹被燙的有些發疼,李薇竹的秀麗與卓雅,讓她的心似一隻大手攥住,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蔚悅表姐。”
這一聲不光是周蔚悅,就連李薇竹身上也是起了細細的雞皮疙瘩,說不出的彆扭。雙目相對,不約而同離開,周蔚悅卻因這個動作一怔,忍不住看著李薇竹的眼,覺得有些熟悉,這雙澄澈的眸子竟是在哪裡見過一般。
老夫人對著李薇竹招招手,“真是個生得好看的丫頭。我記得你叫做李薇竹?字是怎麼寫的?”
李薇竹這會兒認真答著老夫人的話,從羅夫人的口中她已經知道了周氏是周蔚悅的姑媽,今個兒是打足了十二分的精神來到趙家,沒曾想恰巧遇上了趙老夫人,她衣著簡樸目光和藹,看上去好說話的緊。
趙老夫人確實對李薇竹是十二分的滿意,李薇竹的容貌秀麗,卻沒有那濃妝豔抹的嫵媚,也不會如同周蔚悅那般雅緻的近乎脫俗,不豔不淡,恰到好處,笑起來的時候似清風拂面,讓人說不出的舒暢。趙老夫人在心中早已承認了這門親事,年輕時候便認一諾千金這個理,等到老了更是執拗,李薇竹無論生得如何談吐如何她都認這門親,心裡想著若是李薇竹上不得檯面便要細心調·教,這會兒見著李薇竹容貌可人談吐大方,心中是說不出的驚喜。
一個願意問,一個願意答,兩人融洽的模樣,讓周蔚悅的心裡一陣陣發涼,心中靈光乍現,也忽的想起了曾經在哪裡見過李薇竹,不就是在那羅夫人的馬車上嗎?
羅家與趙家,一瞬間周蔚悅想到了許多,從自己的思緒裡掙脫而出的時候,正聽到老夫人細心問道:“可曾讀過書?”
“在家的時候跟著祖父學過,讀過《論語》、《孟子》幾本,看得最多的就是醫書了。”
趙老夫人笑眯眯的,眼睛也瞪大了,“還學過醫啊,學過醫好,我們韶星,也就是府裡頭的二少爺,陰天下雨的時候腿骨有些痠疼,有什麼法子沒有?”
事關自己的小兒子,周氏當即就豎起來耳朵聽李薇竹的回答,唯有周蔚悅的面色沉沉,李薇竹的年歲比自己還小一些,學什麼醫?不過是仗著自己祖父神醫的名頭,這會兒炫耀罷了。
“先前祖父開過方子,因為第一次接骨接的不好,後來祖父才敲了先前的接骨,陰天下雨的時候確實是會有些難受,若是當真酸脹的厲害,施針就好。”
“那你可會針灸?”
“自然是會的。”李薇竹點點頭。
“那若不然晚些時候給我小孫兒看看。”周老夫人這樣一說就下了決定,“我怪憂心的,若不是山路不好走,我雨一停就過來了。”
李薇竹歪了歪腦袋,“應當是雨水霏霏連綿的時候會有些痠疼,夏日裡氣候乾爽,偶爾磅礴大雨,他應當不會疼的。”想到了磅礴大雨,忽的腦中浮現了那青衫的沈逸風,就算是落入到了水中狼狽如斯,仍是挺直了脊樑,自是風骨傲立。他應當離開漳陽城了吧。
周氏聽到李薇竹這般說,這會兒也開口說道:“前些日子下雨,我還擔心他難受,就像是李姑娘說的,遠不及春日裡發得厲害。”
周蔚悅聽到姑媽開口,有一種溺水之人手中的救命稻草也要沉沒的錯覺,匆忙開口道:“李妹妹年歲也不大,寨子裡看病的機會也恐怕不多。”
趙老夫人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