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倚著桃樹坐了下來,這時節,桃花雖開的盛,也免不了偶爾旋落幾瓣玲瓏。陽光斜斜透過桃樹的縫隙,也彷彿染上了花的顏色,金粉色的柔光籠罩著兩個人的身影。這是白蘇生平第一次將手指覆到了病人的手腕上,也是她第一次主動觸上了男人的手腕。
女子的指尖碰觸上自己的脈搏,慕天華的五指不由得輕勾了一下,心跳的加快,讓他慌亂了許多。他偷偷抬起目光,注視著垂睫深思的白蘇,他彷彿聽到了頭頂上方花瓣綻放的清音。
白蘇微微蹙著眉,心裡過了一遍切脈的過程——診脈下指,最先中指,按在掌後高骨內側關脈部位,而後食指按住寸脈,無名指按住尺脈。慕天華的脈搏沉穩而有力,一下一下跳動在她的指腹,白蘇的心亂了,她再難集中起精神。
“白蘇?”大約過了許久,慕天華的手臂都有些僵硬了,他才不得不喚了她一聲。
“嗯?”白蘇倏地收回手,抬起眼,又忽閃著避開了他的直視,“抱歉,我——”
慕天華敏感地捕捉到了女子雙靨的紅暈,他抑制住笑意,一本正經地問道,“白郎中,不知在下的病還能否治得好?”
白蘇發現他在打趣她,她愈加沮喪了,不過她並不吝嗇於隱藏這份沮喪,“我一直以為把醫書流利的背下來就會成為好郎中,可現在發現,從未給人號脈過的我,根本就什麼都診斷不出。”
慕天華也收斂了打趣她的情緒,他不知該說什麼,便沉默著陪在了她身邊。
“持脈有三,曰舉、按、尋。輕手循之曰舉,重手取之曰按,不輕不重,委曲取之曰尋。初持脈,輕手候之,脈見面板之間者,陽也,腑也,亦心肺之應也。重手得之……”白蘇抬起頭,目光投向遠方,將她記下的索脈方法娓娓道出。
慕天華看得呆了,在她話音落下後,他不禁感嘆道,“白蘇,這些你都記了清楚?”
白蘇點點頭,卻提不起一點情緒,“像這樣的醫書藥書我背了很多,可給你號脈的時候,我的思路很慢,要一點點回想,也十分猶疑,無法給你肯定的答覆。”
“你才這麼年輕,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或許白老爺在你這個年紀還不如你這般好記性呢。”
白蘇立刻不加思索地搖頭道,“爹在我這個年紀應該已經任職太醫院了罷。”
“太醫院?”慕天華愣了一下。
白蘇心底暗呼不妙,她怎麼就一著急就把家裡想隱藏的過去給說了出來呢。她立刻改口道,“不,我是說應該,若是我家在京城,爹肯定是太醫院的高官了。”
慕天華心思簡純,也不會留意於這點事情,他先站了起來,“我該出去候著了,等著白老爺看病的隊可不短呢。”
“嗯。”白蘇也扶著裙裾站了起來,驀地,她突然喚住他,“慕天華。”
慕天華微側回身,聽到身後的女子不輕不響的一句,“謝謝你。”他由衷地笑了,也沒有多言,就走出了院子。
白蘇目送著他的背影,突然對眼中的男子產生了一絲說不清也道不明的情愫。在沒有人懂她的時候,他懂她,且願意支援她,她心中滋味複雜。待到青白色的背影消失在院落中,她才緩緩收了目光,心底微揚起一陣暖意。
回到藥鋪中的時候,白芷還是一個人在裡面。白蘇看著白芷沒有精神的樣子,醞釀了一會兒,而後走上前去,直截了當地問道,“姐姐,爹後來給了什麼說法沒?”
白芷搖了搖頭,她手上記賬的動作停了下來,“我覺得,爹是怎樣都不會答應了。”
“那你有什麼打算麼?”白蘇試探了起來。
白芷沉默不語,重新拿起了毛筆,又開始抄賬,“蘇兒,幫我研磨罷,硯臺幹了。”
白蘇拿起墨石,繞著硯臺正中打起了圈,“姐姐,趙將軍是你認定的人嗎?我是說,他是你認定的獨一無二的人嗎?”
白芷沒有說話,白蘇看到她的髮髻今天扎的十分簡單,上面也只插著那枚白玉雕花簪,十分寡素,白蘇合計著,這便算是白芷的回答了罷。
“蘇兒。我不想瞞你,你是我最親近的妹妹,從小到大有什麼事情我都是最先讓你知道。”白芷說到這裡的時候,白蘇心底飄起了大片大片不祥的預感,果然,只聽得白芷又道,“我已經想好了,如果爹還是不答應,那我便私自隨趙將軍去平陽。”
白蘇驚愕地丟下墨石,一時間硯上的墨汁有幾滴飛濺到她的手上,她也顧不得這麼多了,“不可以!”
“蘇兒,連你也要阻止我嗎?”此刻的白芷頓覺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