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目光,沉默了一會兒後,鄭重道,“大哥,我決定了,就按你所說的,退出太醫院。”
白璟點了點頭,他很欣慰,因為他知道這個決定對白瑄來說有多麼不易。他看了看不遠處靜佇著的侄子白決,對著白瑄道,“我覺得,是時候把白決也叫來,一同說話了。瑄弟,你有一個好兒子,一個可以繼承百家衣缽的好兒子。”
“他還年輕,還需要很多歷練,繼承衣缽實在言之過早。”白瑄也望向白決。
“至少比起我那一門心思經商的兒子,小決讓人省心多了。”
“白決,你過來。”在白璟感慨的時候,白瑄將白決喊了過來。
白決聽聞,微微頷首,對自己的父親也格外守禮,“是,父親。”語畢,他才走了上來。
白璟看著如此成熟穩重的白決,心中讚許,又感嘆道,“若是我的孩子們也能像小決這樣識大體,就好了。”
白決方一過來,就聽聞白璟在誇他,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臉紅了,“大伯父過讚了。”
然而,白璟略加思索,突然對著白決話鋒驟轉,“不。我的小女兒或許並不遜色於你。”
白璟捻了捻鬍鬚,有些自豪地對著白瑄道,“我的小女兒聰穎伶俐,很有從醫天賦,我瞧著,倒是可以與你這好兒子較量一番。只可惜這次來京我沒有帶上她。”
白決怔了一怔,他倒是十分期待有朝一日能與這個妹妹相見,雖然他對她還毫無概念。
話題輕鬆了許多,白瑄也朗笑起來,“大哥應該給孩子們見見世面的機會。下次若是再回京,瑄,期待能見到大哥全家。”
白璟點了點頭,一絲感傷,到底還是漫上了心間。
送別終有盡,白璟將正在與孟清話別的孫蘭芝叫回身邊,同白斂一起,一家三口對著白家眾人深深鞠了躬。
馬車徐徐行進,駛向遠方。白珎看著這幕場景,彷彿回到了十八年前的冬夜。那時候,她也是這般情不能自抑地注視著白璟的離開。那時候,她只能感受到一家拆散,骨肉飄零的悲慟。而現在,臨別的傷感雖有,卻早已被洶湧的團圓之喜淹沒。
這一次,她知道,白家不會破碎,白家永遠是一個整體。
午後未時,到了該給皇帝請脈的時辰。
白瑄將當年受封為長官提點時所穿戴的官服和官帽整理好,連同夔龍紋的藥箱一起,帶去了嘉和殿。
皇帝正在殿內同太子慕安說話,聽聞白瑄來請脈,便也讓白瑄進了大殿。
白瑄將象徵著他身份的衣物放在一邊,還是如往常一樣,依規矩為皇帝觀色診脈。自他上任太醫院長官提點以來,他幾乎每天都會為皇帝請脈,數年裡,這件事已經成了他生活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彷彿只有為皇帝請脈的他,才是真正的他,完整的他。
今日,如果請辭順利,這應該就是他最後一次為皇帝診脈了。
這一刻,即將放下一切的他體會到了從未有過的輕鬆感。遠離了勾心鬥角,遠離了朝政風波,他終於得以窺見自己的內心。
白瑄心無雜念地為皇帝把完脈,開出了調養皇帝龍體的方子。
慕安注意到了白瑄帶來的朝服,“白太醫,你是不是有事要說?”
白瑄退後一步,鄭重地跪下,對著皇帝連叩三首,而後才道:“陛下,臣白瑄,請求辭去太醫院長官提點之位。”
皇帝微微驚訝,他皺起眉頭,問道,“何故?”
“臣新近喪父,沉湎悲慟,懇求陛下准許臣為父親守靈三年,以表追思。”
皇帝知道白家的喪事,接道,“說起來,早在你服侍朕之前,令尊就已照顧朕的身體多年。提起白老太醫,朕還能記起許多年輕時候的事情。”皇帝伸出手,示意白瑄起身,“也罷,朕準,白太醫也為朕帶去哀思罷。”
“謝主隆恩。”白瑄又深深叩拜,“臣還有一事。”
“你說。”
“臣任提點之時,深感副提點薛顯醫術通達,品德端嘉。臣請辭後,提點之位空缺,特向陛下推薦薛副提點繼任太醫院長官提點。”白瑄不止決定退出太醫院,他甚至還決定將薛顯推上提點之位。他這麼做,是為了向太子表明,他並無異心。
果然,太子聽聞後,接道,“父皇,薛顯此人一直在為兒臣請脈,的確如白太醫所說,是個優秀的太醫。”
皇帝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如此罷,朕會著人下旨任命。”
“謝陛下。”白瑄逐一向皇帝和太子行了禮,歸還提點服綬,退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