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桓接過藥方,看著上面異常熟悉的娟秀字跡,不禁眸中溫熱。他控制著情緒,收好薄宣,抬眉向遠處望去。
遠處,那個身影被人群半遮半掩,看的不甚真切。可在陸桓心中,那抹輪廓早已自然而然地勾畫了出來,是任何人事都遮擋不住的。
他身旁的平安從懷中掏出一枚細軟,遞到了幫忙的年輕後生手裡,又簡單謝過他。
這後生掂了掂銀子,真是沉,他樂滋滋的,這才補充道,“那郎中說了,“不管因為什麼事情,到了時辰就該入睡。徹夜不眠給身子造成的虧空,是任何藥材都補救不了的。”
“是麼,她這麼說——”陸桓沉下聲音,只是說給自己。
年輕後生撓了撓頭,實在不理解眼前之人的行為。反正拿了錢,他正要走掉,卻不想被陸桓一手攔住。
“這是做什麼?”年輕後生警惕了起來,難道這位爺是個反悔不認賬的主兒?
“你知不知道,他們為什麼在惠民司外面給人看病。”陸桓望著白蘇所在的空曠平地,又看著她似是在不住地搓手取暖,心中忽疼。
年輕後生舒了一口氣,也掃了一眼惠民司的方向,“哎喲,好像是這麼回事。惠民司裡頭也不是沒有地方,但是裡頭管事的人不許他們在院內給平民看病。說白了不就是瞧不起人嘛,聽說那些軍爺來的時候,裡頭就差張羅起鼓了,態度大不相同。”
“多謝。”陸桓緊鎖長眉,陷入了沉思。
年輕後生見總算沒了自己事,生怕再有麻煩,便飛快地溜走了。
平安看到眼前的狀況,也大概明白了慕雲華對白蘇的感情。他遲疑了一下,緩緩問道,“既然公子想念她,為何不上前去與她相認?”
陸桓依舊專注地凝視著她,久久的沉默過後,才應道,“我已不是慕雲華,該如何與她相認。”
“公子大可不必擔心身份暴露,我想白蘇小姐一定會體諒您,為您保守秘密的。”
“我的事情,不可以牽連她。”陸桓收回目光,縱然心中萬千不捨,他還是轉過身來,不再看她。
他邁開步子,對著身後的平安說道,“大哥會消失,是因為慕家的一個秘密。我知道這個秘密,你跟著我,就已經是走上死路了。我們不能再牽累別人。”
“平安不怕,平安的命早就是大公子和二公子的。倒是兩位主子,不能走自己的路,過自己的生活。平安看著實在難受。”
至少他還活著。與他消失的兄長相比,他此刻所經歷的一切都不算什麼。思及自家大哥,陸桓袖袍間的拳悄然攥起。
與此同時,白蘇剛好看完一個病人,她懶散地伸了伸腰,目光自然地投向遠處。
雲華——
白蘇怔了一下,她睜大了雙眼,只看到遠處的一個身影轉過身去,身形和腳步,皆像極了他!
白蘇猛然站起身來,動作之大驚住了剛坐到她面前的病患。
“雲華!”
那樣的深衣廣袖,那樣的孑然背影,每一樣都是那樣的讓她失魂落魄。這世上唯有一個人會對她有如此魔力!白蘇像瘋邪了一般,她再也顧不得其他,不由分說地向前奔去,甚至帶翻了桌椅。
桌案上擺著的筆墨紙硯全部掉在地上,這聲巨響驚得不遠處的白決也注意了過來。
“白蘇?”他也立刻停下了手中的事情,三步並作兩步地趕到了白蘇的身邊,將她拽了住。
“雲華!”那個身影轉過一個轉角,被層層疊疊的枯木樹枝遮掩了住,漸漸消失在了她的視線中,白蘇只覺得胸腔中傳來一陣心脈撕裂的劇痛。
“白蘇,你怎麼了?”白決沿著她的目光望去,卻並未看到任何人影。
幻覺,一切都是她的幻覺罷了……白蘇幡然醒悟過來,她捂著雙臉,淚水奔湧而下。兩條腿更像是被人抽去了所有力氣,搖搖晃晃地站不穩。白決緊緊扶住了她,他感受到白蘇的瘦弱,不,更應該用纖弱來形容,心下一驚。
白蘇痛苦地合上雙眼,腦中昏昏沉沉,在她的世界裡,周遭所有的一切都已遁去了形骸。
白決見白蘇幾欲暈倒,連忙架起她的手臂,將她扶回了房間。
“白蘇?”
白決一直在喚她名字,白蘇卻毫無反應。
好多人都湊上來看熱鬧,一時間小小的房間裡擠滿了人。白決想攆這些人出去,卻力不從心,不管他怎麼說,大家還是鐵了心的要看熱鬧。
白決只得作罷,他收回目光,望著白蘇的面頰,不覺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