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快步趕了進來。
“陛下是被夢魘著了,不打緊,老奴這就傳安神湯來。”孫福連一邊給慕安順氣,一邊喚來下人去索湯藥。
慕安還心有餘悸地環視著嘉和殿裡的一應擺設,萬字紋紅漆窗關得緊緊的,山水潑墨的屏風也矗立著,殿里根本沒有任何異樣。
當真是個夢。
他長舒了一口氣,試圖平復慌亂的心跳。
過了一會兒,他的精神氣力恢復了些,今夜他已不敢再睡,便靸上鞋,打算出殿走走。
孫福連趕緊跟上去,慕安走得奇快,他不得不小跑著跟上,“陛下,外頭打了明雷,眼瞅著就要下雨了,還是別折騰了,當心凍著身子。”
慕安不聽他的勸,執意走出了嘉和殿。轉眼間一溜跟班的奴才都聚集起來,跟在了慕安身後。大雨從天而降,如天神用瓢潑水一般,孫福連撐著碩大的油傘,亦步亦趨謹慎小心地護著慕安的身子。
走出去好遠後,一直沉默的慕安才終於開口,“孫公公,屏退其餘人,朕有話問你。”
孫福連愣了一下,接道,“這麼黑的天,還是叫侍衛們跟著陛下穩妥。”
“按朕說的做。”
孫福連只好照辦,揮了揮手,一聲吆喝,那些跟在他們身後的侍衛宮人就都退出了數步開外。
“孫福連,長久以來,朕都知道母后對你青睞有加,想必很多事情她老人家都會告訴你吧。”
“太后金貴之身,老奴只是儘自己的本分,若說得到太后青睞,實在是老奴的福氣。”孫福連不清楚慕安的意圖,只能謹慎回答。
“休要與朕說這些冠冕堂皇之言,朕且問你,母后之死究竟為何?!”
又一聲響雷炸在耳畔,伴著慕安的問話,孫福連不禁打了個哆嗦。他不敢抬頭去看慕安的神情,但他猜得出,如果他遮遮掩掩,那慕安會比這天上的金雷還要可怕。
他將一切都坦白了出來——有人企圖毒害太后,太后將計就計嫁禍給慕封,自取滅亡。
慕安雖然心裡早有準備,卻還是在聽到這一連串的真相後不能自持。都是他自己沒用!是他年輕之時太過心慈手軟,無數次地放過慕封,無數次地給他機會加害於自己!他就算有治國之才又有何用?做不到剷除異己,就只能被異己所害!
慕安攥緊了拳頭,數點飛雨濺落在他的袖口,打溼了上面的龍紋。
他的眼前還有一件更加棘手的事情,那就是戊庸城的慕家。如今的宮廷裡,只有他一人知道戊庸的慕家才是高祖留下的正統血脈,他該如何處理這個家族才不致打草驚蛇呢?他知道此事不能操之過急,也必須要選好忠於自己的下屬去辦這件事,否則稍有不慎,乾坤顛覆。
深思熟慮間,慕安已經走出了很遠,那些侍衛宮人都遠遠地跟在他身後,不敢怠慢,也不敢太過上前。慕安停下腳步,見雨勢變大,便問向孫福連,“這附近是哪座宮殿?”
“回陛下的話,前面不遠就是白主子的清雅殿了。”
慕安略微沉吟了一下,“白芷。”似乎自他登基以來,白芷就稱病歇養在清雅殿內,他又忙於國事,平時只能抽出一點工夫去看看皇后和寧嬪,也就再無時間顧及她。既然上天安排他走到了這裡,不如就進去看看,慕安吩咐了一句,孫福連立刻揮了揮手,示意身後的隨從都跟上前來,擺駕清雅殿。
“聖上——”
孫福連抬高了聲音正要通傳,卻被慕安止住,“不要高聲,別驚了睡著的人。”
說著他抬起手腕,沉穩地叩響了清雅殿的院門。
高大的銅門被緩緩拉開一條細縫,裡頭的小廝睜著迷濛的睡眼,只看到外頭靜佇著一位渾身溼透的年輕男子。
“誰呀?這麼晚了。”雨聲噼啪,時不時還夾著小米粒般大小的冰雹,砸的臉上微疼。小廝十分不耐煩,問話間,又打了一個哈欠。
白蘇抬起頭,望著暗暗的牌匾,深吸一口氣,低聲問道,“請問白決公子是否在貴府?”
小廝眨了眨眼睛,上下打量了白蘇一番,音調高了幾許,“你是誰?找我們大少爺做什麼?”
果真如此!白蘇暗驚暗喜,與她一見如故的白決真的是白家人!
“勞煩兄弟幫我通傳一聲,我想求見你們大少爺。”白蘇拱了拱拳,對這個小廝十分禮貌。
小廝揮了揮手,“大半夜的,人都睡了,明兒再來!”語畢他就使了勁兒,打算關門。
“等等!”白蘇猛地抵住銅門,銅門上傳來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