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人長驅直入,連河間府都搶走了,這叫國泰民安?這叫滿目焦土,這叫生靈塗炭!你們當朕是死了還是瞎了?”
他拍打著几案,其上的奏章香爐再次跌落,發出雜亂的聲音。
而隨著喝罵,皇帝的眼淚也流下來。
“這是上天對朕的懲罰嗎?這是朕不配做一個皇帝嗎?”
這句話喊出來,在場的官員們心裡都是一凜。
配不配做一個皇帝,大概是皇帝心裡最大的隱憂,也是最大的忌諱。
此時當眾喊出來可見內心的憤怒已經到了極致。
滿殿的官員們都跪下來,流淚喊臣有罪萬歲息怒。
站在最前列的黃誠哭的最厲害,他摘下了梁冠,以頭搶地花白的頭髮散亂飛舞。
“陛下,一切都是臣等過失,都是臣的罪責。”他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嘶聲喊著。
大殿的朝堂上亂成一團,不管真哭還是假哭的,都垂著頭並不敢特立獨行,就連御史都忘記了朝堂禮儀跪下來陪哭。
只有一個人還站立著。
穿著一身硃紅衣袍的陸雲旗神情木然,似乎沒有看到眼前的這一切,也不會因為生靈塗炭而悲憤。
跪下的朝官們也並不覺得陸雲旗大逆不道,只會讓自己的悲憤表達的更加真誠,免得被陸雲旗盯上事後構陷攻擊他們。
皇帝罵也罵了,哭也哭了,砸也砸了,在臣子們的哭勸中漸漸的平靜下來。
“朕心痛啊。”他拭淚說道。
朝臣們也都鬆口氣停下哭再次認罪,但黃誠的哭聲還未停,在安靜下來的大殿裡格外的刺耳。
誰知道他是哭北地百姓還是又想起自己兒子。
在場的很多官員心裡都冒出一個念頭,當然這話沒人會說。
皇帝看著這位老臣,眼淚再次留下來,讓太監扶他賜坐。
“現在怎麼辦吧?”皇帝問道。
一個大臣猶豫片刻。
“其實只是攻破了一個府城……”他說道。
這話讓剛平靜下來的皇帝頓時又急了。
“難道狗咬了一口不算咬嗎?朕還要伸出腿讓它咬掉才能喊痛嗎?”他喝罵道,“那是朕的子民,別說一個府城,就是一個百姓,也是心痛啊。”
那臣子早已經跪在地上連連叩頭認罪。
皇帝猶自不解氣喊人將這官員免職拖下去問罪。
看到這場面,寧炎等幾個大臣的面色微微沉,被太監攙扶著坐下的黃誠則眼中閃過一絲冷笑。
“陛下。”寧炎站出來說道,“陛下息怒,這是剛收到的急報。”
他說著躬身拿出封信。
“成國公已經收復了河間府。”
聽到這個訊息大殿裡的氣氛顯然輕鬆一些,不過皇帝沒有什麼驚喜,很顯然他已經知道這個訊息。
“亡羊補牢!死掉的百姓們還能活過來嗎?”皇帝拍案喝道。
“陛下。”黃誠顫聲說道,“金人騎兵尚未離開邊境,依舊駐紮,可見其賊心未退。”
“陛下,成國公已經率部迎戰,勢擊退金賊。”寧炎立刻接過話說道,帶著幾分鄭重,“陛下,成國公這麼多年征戰,請陛下放心。”
他不說這話還好,聽到這話皇帝再次惱怒。
“成國公征戰多年,朕信任他,將北地交給他,如今卻出了這種事,這就是他說的為朕守門夜不寐,讓朕安睡嗎?”他說道,將几案一拍,“朱瓚呢?把朱瓚從大牢裡拎出來,朕要問問他,他們父子是不是在北地天天睡大覺呢?”
此言一出,本是被呵斥的寧炎眼中閃過一絲喜色。
“是。”寧炎低下頭掩去喜色,聲音沉重的說道。
自有太監和禁衛領命前去,朝堂裡也響起低低的議論。
“必須問罰!”
“怎麼會出如此紕漏。”
“去年冬才損了真定,這才多久,就又失了河間。”
“這北地到底是成國公說的固若金湯,還是滿地紕漏啊?”
滿殿都是質問聲,但坐在椅子上的黃誠面色卻是很難看。
……
陸雲旗站在殿外,看著隨著禁衛太監晃晃悠悠走過來的朱瓚。
朱瓚還穿著囚服,鬍子拉渣做出一副悽慘模樣,但無奈他的眼神明亮精神奕奕,實在違和。
“看來刑部大牢的伙食不錯啊。”陸雲旗看著他說道,“世子爺好像又胖了些。”
朱瓚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