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承宇一瞬間窒息,不是被水嗆的,而是痛的。
他突然有些想哭。
這種感覺讓他更想哭。
他已經很久都沒哭了,剛剛得知自己生病自己活不過十五歲時天天哭,後來躲起來哭,再後來發現哭沒什麼用後,就不再哭了。
是啊,哭沒有用,但是他這個沒用的人做些沒用的事又怎麼了。
君小姐坐在浴池邊,手拄著下頜看著他。
“真沒出息,要哭鼻子了。”她說道。
方承宇看向她。
“哭鼻子一定是沒出息啊,連鼻子都不哭卻去上吊的也可能是沒出息。”他一本正經的說道。
還不錯,現在還沒暈過去,還能說出這麼長一句話。
君小姐看著他笑。
“你想上吊還上不了呢。”她說道。
方承宇聽到這一句話的時候暈了過去。
當然不是被氣的。
他怎麼可能被她氣暈。但是痛暈過去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但光彩對他來說又有什麼意義?
難道他這個癱子在君蓁蓁這種人眼裡還有光彩嗎?
第二日醒來後的方承宇回想起昨日,自嘲的笑了笑,在這女人面前顧忌爭臉才是丟人。
她算個什麼東西。
一個連看都不能看到眼裡的東西。
方承宇再次閉上眼,雖然這時候已經午間了,等在床邊的丫頭們擔憂的對視一眼。
“少爺,你吃點東西吧?”她們柔聲問道。
這一次沒有舒坦的感覺,方承宇只覺得疲憊無力。更是沒有胃口。他擺擺手閉著眼一動不動。
兩個小丫頭忍不住抹著眼淚走出來。
“這邊這邊。”
廊下柳兒正衝幾個僕婦招手。
“桂圓新鮮嗎?”她說道,一面掀開一個僕婦捧著的食盒,帶著幾分挑剔看了眼。“還行。”
她又轉過到另一個僕婦面前開啟食盒。
“這個做的顏色不好看,拿下去。”
一番挑剔之後,柳兒才擺擺手。
“送進去吧,下次別這麼慢。少奶奶忙得很。”
兩個丫頭看的咬住下唇,柳兒察覺到這邊的視線。
“看什麼看?少爺吃了嗎?”她豎眉說道。
虧她還知道問一句。
“少爺說不想吃。”一個丫頭咬牙說道。
柳兒撇撇嘴。
“病歪歪的還不知道多吃點。跟小孩子似的還不吃飯。”她嘀咕一句,轉身走開了。
兩個丫頭目瞪口呆幾乎氣暈。
這種事自然在方家很快就傳開了,方錦繡氣的差點暈過去,不顧自己還在禁足要去跟君小姐理論。
自然未能成行。被得知訊息的方大太太派人攔下。
不過到底是關切,方大太太詢問君小姐是怎麼回事。
“不是我不伺候他吃飯,是他吃了藥不想吃飯是很正常的。再過幾天適應了就好了。”君小姐解釋道。
……
“這解釋方老太太和方大太太都信了?”
一間茶樓裡隔著竹簾有男聲問道。
拎著茶壺靠著柱子站著的店夥計應聲是。
“這君小姐惡形惡狀的,蠢歸蠢。還挺豁得出去,豁出去走這一步也是不錯。”包廂裡的聲音笑著說道。
“也就仗著一點血緣關係罷了,等老太太不在了,她還算什麼。”店夥計低聲陪笑。
包間裡的聲音停頓一刻。
“那些藥都查了嗎?到底是做什麼用的?”男聲接著問道。
“家裡的人說都看過了,多了一些新藥,方少爺的藥也新添了幾種,君小姐說是要給方少爺治病的。”店夥計低聲說道,“方三小姐則說君小姐是用來害死方少爺的,因為急著做寡婦。”
包間裡的男人笑了聲。
“不過更多的人說這其實是方老太太給方少爺準備的春藥,為了讓方家留個後。”店夥計也帶著笑,“現在坊間的賭坊都開了盤口,賭的就是方少爺能不能跟君小姐同房。”
包廂裡的男人再次呸了聲笑。
“這什麼亂七八糟的。”他說道。
聲音再次停下,包廂裡傳來手指敲打桌面的聲音,一下一下讓聽到的人呼吸有些緊張。
“讓他們盯緊點,留個後倒無所謂,可別真是……”他說道,話說一半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