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命,包括你。”
陸敏仰起脖頸雙手攥胸,一遍遍看著這年青帝王的臉,終究無法從腦海中,從自己此生所認識的所有男人中找到他這張陌生無比的臉,忽而腦中游絲一念閃過,顫聲道:“陛下,臣婦此生,也不過是在八年前遠遠看了您一眼而已,怎麼會欺騙,誘惑,殺您不成再拋棄您?
你肯定是認錯人了。”
趙穆狹長的眸子抿成一線,眸光越發銳利,冷冷盯著面前的弟媳。
她穿著一件素白闊袖長衣,刻意要斂去那隻屬於十八歲女兒家的嬌豔,面容清冷,可斂不去那骨子裡往外滲的妧媚,如墨的漆發總於腦後,青帶束之,略垂幾捋於頰畔,纖腰盈盈,不住輕顫。
她的容貌,仍是當初他從山泉中溼淋淋抱出來時的美。可她的眼神空洞,冷漠,就連那刻意誘惑討好的溫柔也不肯再強撐。
趙穆再度逼近,忽而反手捏上她不住輕顫的腰,聲含幾分輕覷:“不過一個皇后之位,趙稷能給你,朕同樣也能給你。不過認個錯而已,有那麼難嗎?”
那男人被兵器磨出層層粗礫的大手仍還掐著她的下巴,她滿心絕望,袖中貼肉所藏的鋒刃隨即便送了出去,直逼趙穆胸膛。
不過眨眼的功夫,殿側投來一支冷鏢,打落她手中的匕首,再緊接著一枚,直奔她的咽喉。
陸敏本就是來赴死的,殺不掉趙穆,她的家人同樣得死。
她閉上眼再睜開眼,趙穆雙指夾著那枚冷鏢,目光冷冷,仍盯著她,話卻是對角落裡那人說的:“傅圖,不可放肆!”
他緩緩轉身,一步步踱向那金光耀眼,華麗而又冷清的大殿深處。
她最後記住的,只有他的背影,無比孤獨寂寥,那看起來不可戰勝的男人,彷彿被抽空靈魂,只剩軀殼,形如木僵。
當然,三天之後,身困徘徊殿中聽木偶似的樂師們奏樂的陸敏,便聽到哥哥嫂嫂,一家人齊齊身亡的訊息。
但人並非趙穆所殺。出逃在宮外的姑母陸輕歌一把火燒掉整個陸府,自己也葬身於火海之中了。
那個曾經在獻帝病重時垂簾聽政,大權獨攬的美豔婦人,頂著妖后之名,最終一把火燒光了一切。
陸敏木呆呆坐了許久,轉身回到寢殿,取出一枚藏匿在枕下的毒/藥,和水服下,隨即躺到床上,閉上了眼睛。
事實證明皇家的御醫裡頭也有草包。御醫號稱能殺死一頭牛的劇/毒並未毒死她,只不過毒啞了她的嗓子而已。
等她再一回醒來時,趙穆就站在床頭。
他穿著件僧人們才會穿的黑衣,語氣溫和,彷彿在哄孩子一樣,輕聲說道:“你哥哥膝下還有個三歲的兒子,那是你們陸府唯一的血脈,為了他,難道你不該繼續活著?”
陸敏掙扎著爬起來,怒目盯著趙穆,含指入口,在他冷冷的注視中,以血書成三個大字:放我走!
趙穆緩緩彎腰,一手託著她的下頜,及待她忍不住微啟唇時,薄唇用力一抿,自她唇畔掃去那抹血跡,將一串鈴鈴作響的小手璉扔在那鮮血淋漓的三個大字上:“待你想起你與朕的過往,朕自會放你走!”
陸敏未凝血的手指在血如花開的床單上繼續戳著,一點一點,杜鵑啼血。她已經想破了腦袋,終究想不起自己與趙穆有過什麼過往,她只想離開這座生活了十年的宮廷,回到自己的家去。
趙穆掰過陸敏的額頭,輕聲說道:“你曾經以欲誘之,朕報你以愛,但那份愛並未能感動你。如今護你在這徘徊殿中,仍是朕的愛意,莫要辜負了它!”
*
及帝后的趙穆不曾封后納宮,立五弟趙秉為儲君,著僧衣治國,開始了他血雨腥風的治國之路。
他先後殺掉自己幾個哥哥並叔侄,不止身邊骨肉,朝堂之上,午門外先後鞭死三個宰相,兩個次相,至於二三品的重臣們,動輒剝官削籍,誅連九族。
但相對於朝堂上的血雨腥風,百官載怨,老百姓對其評價頗高。在其治下,大齊開疆劈土,置衛囤田,兵食俱足。十年之中,他興農桑,備旱潦,輕稅賦,武定禍亂,文治太平,是中興之君。
忽而有一天,麟德殿大太監李祿來宣,說趙穆將死,要陸敏前去見最後一面。
陸敏跟著李祿匆匆趕到麟德殿,琉璃瓦依舊耀眼,金龍越發鮮亮。
曾經掛過紅衣的那株手臂粗的桂花樹,如今已有碗口粗,陸敏這才驚覺,自己已在徘徊殿度過了整整十年。
忽有雀驚梁,殿門開啟,出來的是趙穆身邊如今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