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穆淡淡道:“她的父親,是朕的三司使,自籌銀餉助我大齊打勝仗,為國鞠躬,這就是靈芸的第一可取之處,你不能一味爭是非,也得學學這其中的道理,明白否?”
餘寶珠一聲不屑:“李密不就是銀子多?說的好像誰家沒有似的。”
她大伯余洪,機緣巧合下得了個能預知後事的同姓小娘子,從那之後,升官發財死老婆,豐時囤糧,荒年暴月坐地起價,十幾年間攢下不計其數的家財。
自餘洪死後,南陽公主幾番運作,如今那些家財全在南陽公主兩口子手裡頭。
餘寶珠一聽皇帝這暗示,立即就明白了,趙穆要的是個家妝豐足的皇后,若要拼銀子多,整個大齊國中,只怕也唯有南陽公主能與之抗衡。
陸敏落後一步,因見小胖子趙秉喝的醉熏熏的,頗有些嫌棄,輕聲問道:“你不過一個孩子,為何要學喝酒?”
趙秉打了個酒咯:“三哥讓我喝的,他是皇帝,我不好推辭。”
上輩子趙穆死後的那半天,她受盡人間冷眼。趙秉也變成了個怯懦的,猥猥縮縮的,時而熱情又時而冷淡的大胖子,全無帝王之相。
重生回來一睜開眼睛,陸敏以為趙秉將來還要做皇帝。一點希望,心道那怕到最壞的一步,此生仍舊被關入徘徊殿,等趙穆死的那一天,趙秉會放她出宮,所以一直對趙秉很好,還曾寫信託趙稷照顧他,認真督促他的學業,監督他不要吃那麼多,不要再胖下去。
四年未見,他還是上輩子的胖,似乎腦袋也不怎麼靈光。
陸敏頗覺得自己刻薄,悄聲道:“我記得你三哥四哥像你這樣大的時候,都有我如今的高度了,也都是瘦筋筋的少年,你好好約束自己的飲食,勿要再胖了,好不好?”
趙秉是胖子的老藉口:“麻姑,我尋常不怎麼吃東西的,可是不知道為何,喝茶都會長肉!”
陸敏道:“那就喝生水!”
“喝生水也胖!”趙秉趕了兩步,氣喘噓噓。
陸敏氣的直瞪眼,轉而快走幾步,跟緊趙穆。回頭,餘寶珠和趙秉兩個還在太液池畔垂著頭,是恭送的姿態。
“皇上!”陸敏快跑兩步追上趙穆,問道:“您心中可有定論,兩位良女,誰該為後,又誰該為妃?”
趙穆握過陸敏的手,一笑:“太液仙境裡沒有什麼皇后,也沒有什麼妃子,朕的皇后就在自己手中牽著,你難道不知道?”
☆、孩子
陸敏不知道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低聲道:“奴婢說句斗膽的話,您這話不尊重那兩位良女,也不尊重奴婢。”
趙穆依舊在笑:“並非我不尊重她們; 再給半個月的時間,只怕她們能不能活著出太液仙境都不一定; 至於為後為妃,總得是活人才行。”
忽而一隻寒鴉呱呱叫著飛過,展翅往那青霧濛濛的湖面飛去,湖中燈火隱隱,太液仙境那翹腳飛簷的大殿; 在青霧中不但不似仙境,反而彷彿鬼域。
以李靈芸和餘寶珠目前緊張的關係,再給她們半個月的時間,說不定果真彼此會要了對方的命。為了一個皇后之位,她們從好閨蜜反目成仇人; 也許還會瘋狂廝殺,畢竟活著出來的那個,就會是穩打穩的皇后。
也不知最後誰要乾死對方,而沒死的那個,手上也將沾滿鮮血。這皇宮是個金子做成的籠子; 她們執迷其中,卻不知站在最頂端的那個人,他不涉情/欲,自然對她們沒有憐惜也沒有愛; 只當她們是兩隻鬥雞,要挑她們來相鬥相殺而已。
再回頭,皇帝一行又走遠了。陸敏再追幾步,踮著腳尖兒小聲問道:“那您這輩子會生孩子嗎,奴婢記得您上輩子沒有孩子。”
在前疾走的男子忽而止步,青緞披風叫宮燈照出華光流轉。他慢慢回頭,因個子太高,陸敏並看不到他的臉,只能聽到他嗓音裡的厭惡:“不要!”
陸敏大失所忘:“江山總要有人傳承,您不生孩子,那你的帝位會傳給誰了?難道是五皇子?”
趙穆繼續疾步前行,輕輕唔了一聲。
原本,陸敏覺得趙秉是因為陸輕歌多年疏於管教,刻意放縱才給養壞的,所以這輩子透過趙稷,又是送銀子,又是給他尋好太傅,三年時間操了多少心,誰知道他非但沒什麼長進,因為伙食夠好,比上輩子更胖了。
她又快跑幾步:“那上輩子,您究竟是怎麼沒的呢?”活了兩輩子,她一直不知道他上輩子究竟是怎麼死的。
趙穆止步,默了許久道:“心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