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敏有些生氣:“前世不過一場夢,他或者有點卑鄙心思,總玩不過你。我與他是成過親,也做過夫妻,但此生統共說的話,加起來也不過十句。
上一回我是想借助他逃離京城來著,可那是因為叫你帶的沒辦法,只好與狐謀皮,但那不代表我喜歡他,或者愛他。我仍厭惡他,鄙視他,非但如此,看到李靈芸當眾拒婚於他,我心裡覺得解氣無比。
但他兩生都是失敗者,上輩子謀劃半生,叫你的手下一劍送了性命,釘死在一張椅子上。這輩子蠅蠅苟苟,也不過在你眼皮子底下亂跳的小丑。
就為這個,難道你要活活打死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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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一回與陸敏成夫妻之合。
皇帝出門之後縱馬在整個長安城裡亂竄,三更半夜驚的處處坊禁被掀起,每到之處,驚的夜狗亂吠,坊衛們火把高舉,照的整個長安城亮如白晝,那本該睡大覺的公雞以為天亮,打鳴叫起許多沉睡中的人來,於是整個長安城,比平日早醒了整整兩個時辰。
經過豫王府的時候,皇帝忽而勒蹄頓住。
上輩子,他連趙稷的面都沒見,就命人將他殺死在麟德殿。但相比於上輩子的憤怒,在經過昨夜一回之後,他更多的是替上輩子的陸敏不值。
她把自己最珍貴的東西給了他,還將李靈芸的孩子認在自己名下,認認真真做個賢良大度的太子妃。
他回報她的,卻是明面上捧著她,卻與李靈芸兩個兩相苟合,想在最終稱帝之後,廢她的太子妃之位,奉李靈芸為皇后。
那天真少女一腔真心的託付,比不上帝王之位的誘惑。他當她是舉世難得的珍寶,他卻肆意玩弄,踐踏,而且卑鄙下作,將她當作登上帝位的臺階,卻連半份臟腑都沒有,不過一個尋常兵卒一劍捅過去,便被釘死在把椅子上。
可惡又可恨,如只癩皮狗。hūkūāī
趙穆越想越氣,遂使著傅圖三更半夜進豫王府,又給揍了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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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依舊怒不可遏:“他一直在挑戰朕的底線,朕也一直在尋找機會殺他,顯然那一天不會太遠,這輩子,朕不會叫他活的比上輩子更久。”
所以趙稷尋到塔娜後,他便順勢讓趙稷養著塔娜,做為助罪的苗頭,不過是想尋個機會殺趙稷而已。
陸敏勸道:“重新回來這幾年,我也瞧出來了,若誰存心想要找死,任何人都救不了他。但是興起就派人打一回的事情,奴婢勸皇上一句,您別再做了。
如今宮裡多少人,上輩子都給我給過冷眼,難道我此時憶起來,上前就給她兩拳,說,這是上輩子你欠我的?”
雖然說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但仇恨是上輩子的,這輩子還沒有過交集,也沒有過糾葛,平白去打人殺人,與瘋子何異?
皇帝默了片刻,牽過小女官的手,依舊在緩緩漫步,夕陽下一高一低,秀條條的身影慢慢走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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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美其名曰替她司寢,整整拘著陸敏在麟德殿住了將近一月。
直到昨夜來了月信,她才能搬回宮女房喘口氣兒。
她在宮女房的屋子,倒是間敞亮的大屋,但是恰恰因為敞亮,四處竄風,進屋子不過一刻鐘,抹把桌子的功夫,陸敏已凍流下兩串清鼻涕來。
但常言云,金窩銀窩也不比自己的狗窩。雖又冷又四處竄風,躺著也比皇帝的寢室要舒服許多。
陸敏才躺下,外面便有人敲門。開門一看,總管大太監李祿一身朱袍,頭戴烏色鑲翠玉的軟幞,笑的兩眉彎彎,就在門外站著。
他後面還跟著七八個小內侍,進門更忙和了起來。卸窗扇,糊窗紗,生炭爐,架熏籠,另有鋪地毯的,掛壁紗的,這竟是要替她收拾屋子。
陸敏跟著李祿出了宮女房,沿房後面那一溜水的瓦脊走著,勸道:“我不過偶爾回來住兩夜,你如此大張旗鼓的擺弄,別的姑姑們心裡不服,傳出去,不是要叫皇帝的大臣們罵我輕狂嗎?
能不能叫他們走,別弄這些?“”
李祿胸膛挺挺,一臉的笑:“不說一夜,便是一個時辰,你也是在裡頭苦熬。咱們內侍省一年有開支的例銀,我與各殿幾位少監商量了一下,全挪了出來,給滿宮的宮婢們架炭爐,鋪毯子。
所以,千萬別以為這是給你單一份兒的,不信你去問問,那一殿的宮女如今不是這個待遇。”
陸敏道:“若是許善,那內侍省的例銀,就是他的私銀,再不肯往外漏一分的。”
李祿止步,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