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敏不語,頭低垂著,那條狗依舊在撕咬她的裙子。
賢和又道:“上一回,本公主的狗不過蹭了蹭你弟弟,你就一腳將它踢到了燈油裡,白絨絨的一隻小狗兒,叫你燒成了焦炭。這一回本公主的狗都咬你裙子了,你怎麼不踢它?”
說著,賢和忽而不知從那裡弄了一滴血滴在陸敏裸露在外的骨踝上,小聲命令那條狗:“虎子,咬斷她的腿!”
皇宮裡的狗大多不吃生肉,沒有聞過血腥,自然也就不會咬人。但賢和公主卻有個給狗喂生雞生鴨,叫狗生吞撕咬的習慣,所以她所養的狗都愛咬人。
這虎子本不咬人,但一聞見血腥就忍不住了,獠牙大張口水涎涎便要去咬陸敏的骨踝。
陸敏手腳利索,見那狗來咬,將腳一縮,卻留了只鞋在哪兒。狗一口叨到只鞋子,再想咬,陸敏已經站起來了躲到李尚宮身後了。
☆、太液池
賢和對著左右說道:“身為一個奴婢; 本公主沒叫你起來,你竟然自己起來了,還不給本公主跪下?”
那李尚宮輕輕一躲; 轉身去看太液池中的風景了。
陸敏耐著性子道:“公主殿下,奴婢並無意得罪您; 只是您的狗要咬奴婢,奴婢不能不躲。”
賢和勾唇一笑:“一個奴婢,本公主的狗要咬你,那是你的福氣,你得給本公主忍著。”
李尚宮輕聲勸道:“賢和公主; 陸敏可不是普通的奴婢,她是御前女官。惹了她,皇上會生氣的。”
賢和道:“本公主的舅舅在前線殺敵,本公主受了委屈,不過是問她討句公道話; 這樣皇上也要生氣?”
李尚宮笑道:“劉將軍對抗火州有功,連皇上都要叫一聲國舅,公主討句公道的話,皇上應該不會生氣的!”
有她這句話撐腰,賢和果然膽子大了許多。
她懷裡抱著只軟綿綿的白兔子; 金簪忽而刺上那隻兔子,將兔子身上滴下來的鮮血灑到陸敏裙子上,縱著那條狗道:“虎子,咬她!”
“賢和; 你這是在做什麼?”岸上匆匆走來一人,穿著玄色闊袖蟒袍,膚白若脂,鬢似刀裁,鐵青著一張臉,竟是趙稷。
他一把抓過兔子遠遠扔進太液池中,問道:“縱狗欺奴,這就是劉太嬪娘娘給你的教養?”
賢和倒不怕趙稷,畢竟當初陸輕歌得勢的時候,就他的母親劉妃抱陸輕歌的大腿抱的最歡,如今隨著陸輕歌被抓,趙稷身份地位一落千丈。前幾天命婦們入宮哭靈,賢和就曾聽李密家的夫人提過,說很後悔當初把自家姑娘許給趙稷,聽那意思,像是要悔婚。
但畢竟趙稷也是哥哥,賢和並不當面惹他,氣哼哼轉身,裝個假意要走的樣子,躲開了趙稷。
*
趁著這個機會,李尚宮帶著陸敏進了太液仙境。
頗為奇怪的,太皇太后就坐在四年前她六十大壽時所坐的那個位置上。陸敏從大殿外面進來,又還是一身綾面宮婢服,如此的相晤,亦跟四年前頗為神似。
太皇太后道:“小麻姑,哀家這些年一直都很好奇,當年你在那太液池上漫步,踏水而至。一個凡家姑娘,陸輕歌究意是怎麼做到讓你踏水不沉的?”
陸敏實言:“不過是事前在水面下布以密密鐵網,到那夜,奴婢看似在水面上行走,但實則卻是行走在水面下的鐵網上。”
太皇太后轉而對李尚宮說道:“邪術惑人,原來她是這麼騙哀家的。好幾年了,哀家一直以為這小麻姑真的能行水如平地,能於那太液池上來去自如了。”
她又轉而對陸敏說:“你們陸府,是哀家的魔煞與剋星,哀家一個兒子一個孫子,都死在你們陸府女子的手中,如今皇上一門心思又要要你,哀家時常在想,上輩子是不是造孽太多,你們陸府,是老天派給哀家的報應。”
十四歲的小姑娘跪在大殿之中,深垂著頭,並不說話。
太皇太后嘆完氣,揮了揮手道:“也罷,你既在御前做了女官,哀家不求別的,但求你不要害皇帝,這一點,你能答應否?”
陸敏道:“奴婢既為奴,只盼著主子好,絕無半點加害之心!”
太皇太后一笑,隨即變了臉:“那就好。哀家是信佛之人,輕易不殺生,所以即便再怎麼恨你們陸府的女子,即便弄死你於哀家來說,不過捏死一隻螞蟻,哀家今日也不會殺你。但是既當年你能踏水如履平地,今日只怕還得從那太液池上走過去,否則,你就出不了這太液池,自求多福吧。”
就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