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舅父。”
老夫人奮力掄起柺杖,岳飛不躲不閃,凜然長跪。
萬馬軍中取上將首級的驍勇大將,渾身的武藝竟然在年邁老母面前恭順受杖。
“奶奶!”雲兒跪擋在父親面前:“奶奶,要打就打雲兒,雲兒願替爹爹受責。”
岳飛側頭喝了聲:“住口!”
又緩緩說:“孩兒不孝,勞母親教訓,兒子罪過。”
俯首頓地,任那柺杖打在背上,沉悶的聲音。
月兒眼裡浮現出那山羊鬍須的舅公,哄逗雲哥哥時那令人羨慕的愛憐。
“殺了舅父,岳飛不孝,母親儘可責罰。”
“六郎,你來,你來替娘打,打醒這個六親不認的畜生!”奶奶年老體弱,責打一陣已經是氣喘吁吁。
“娘,舅父已死,難以復生,縱是打死五哥,也迴天無力。娘~~”嶽e+
“嶽翻!”岳飛威嚴的聲音,不容置喙。
嶽翻接過母親手裡的柺杖,遲疑卻難以下手。長兄如父,平日兄長這一家之長,豈容他來教訓。
“嶽安,你來!”老太太哭吼,彷彿只有發洩才能舒緩心中對弟弟亡魂的愧疚。
屋內一片唏噓聲,嶽安無奈下掄杖打了幾下。
“狠狠打!”老太太憤然責罵:“人不能忘本!人要有良知,要知恩圖報!”。
邊罵邊哭,罵的是岳飛的忘恩負義,殺了犯錯的舅父;哭的是兄弟英年早逝,隨了岳家周折跌宕平白受了徒勞的辛苦。
搶過嶽安手中的柺杖,老夫人奮力向岳飛背上打去,一杖杖著實悶響,雲兒跪在一旁被嶽翻緊緊按在懷裡哭泣。雲兒不忍見爹爹受刑,可也傷心舅父的驟然離去。自母親去世後,後母入門。這家中屬於他擁有的親人,怕又一位拋他而去了。每次被爹爹沉下臉責罰他,多是舅父插科打諢般從父親的篾條下救下他,那滿是老繭的手掌為他輕拂傷痛,花盡心思哄他破涕為笑。如今這位至親卻死在自己另一位親人手中。
老夫人時打時罵,柺杖戳地痛斥時,岳飛終於抬頭開口:“娘!容兒子脫去衣衫。軍隊軍冬衣至今沒著落,家裡錢糧都用於貼補軍用。打破了衣衫還要置辦,還要煩勞老孃和娘子縫補。”
岳飛忍了身上的痛,脫下衣衫,俯身跪地,脊背腰間道道青紫腫痕斑駁。
“娘,哪裡都可以打,只求娘繞開背上那四個字!”
一句話晴天霹靂,老太太掄起的柺杖停在空中。
兒子背上傷痕微腫中那深刺在背上的四個赫然大字“盡忠報國”,如雨夜閃電般晃眼奪目。
那是兒子二十五歲離家從軍前,做母親的她親自請人為兒子刺上的。一針針刺在兒身,疼在娘心。她囑咐兒子以國事為重,不要貪戀自己溫暖小家,覆巢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