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李濂文老覺的這幾年,自己在家族裡的權威飛速衰落,很多臭小子不聽他的了。他找的理由是受洋教文化毒害的,但其實是因為家族安全了,大家早就想飛了:前幾年在湖南、海宋兩邊跑,小命都有危險,誰敢不聽老爺子的?
李濂文也聽到了家裡的一些風聲:一些野心家圖謀分家另過,但李濂文憑藉卓越的皇帝意識,愣是扭轉了這局面,又握住了大權。契機很簡單:老大老二兩家打起來了,不是誇張,真用拳頭皮鞋,兩邊都有頭破血流的。而且打急眼之後,兩邊都跑到有“小軍火庫”之稱的老六家裡借槍,要械鬥了。
衝突原因是:老二要起樓,老大不讓起。老二要在自己地皮上建一座三層“凹”形大樓,老大聽說了,勃然大怒:老二家就在前院,自己院子南邊,他要建成這西洋樓,不說會遮擋自己陽光,光從風水上講,這出門見山了!這搶奪了他家的聚財風水了!自然跑去和老二理論。
老二當然不聽,他才不懼那些一臉憤怒的侄子、子孫,論子孫人數,他背後站著的那批子孫人數不亞於對方。一個覺的自己是老大,家大業大;一個覺的你算老幾?老子一樣家大業大!誰也不會服誰,然後從互罵,變成兩夥堂親戚推搡,最後變作鬥毆。
打起來之後,老二才愕然發現:原本以為自己得道多助,老大失道寡助,在子孫入學問題上建立的“李家弟弟”聯盟會幫助自己和老大對著幹。為了這次預想之中的衝突,他早作準備了,把自己子弟從培德小學叫回來三個,把餘額分給弟弟的孩子,沒想到其他幾個弟弟早翻臉不認人了。
第一,本來以為老爺子在子孫入學問題上,會來場颱風,那時候,自然需要聯盟了,誰知道老爺子是默許的,這樣誰還在乎老二的“善心”?第二,老大老二地盤最大,要是老二用地皮,對其他人不公平啊,憑毛你用三倍於我們的地皮建你們家的樓?樓是你掏錢修的,但是地皮是老爺子的,大家都有份,應該按兒子人頭平分啊。
固然老二家現在人口眾多,需要多佔點地皮,但他是沾了年紀最大的光,這些弟弟們要是十幾年後,人口繁衍的也不會比老大老二少,那時候樓可以修,但地皮怎麼辦?修空中樓閣?這老二佔便宜了啊!
然而老大也沒落好,這次根本就不是“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弟弟們不幫老二,但也不幫他,他們的意思是:樓可以修!反正各房自己掏自己腰包。但是這地皮的事情不能再拖了,馬上分地皮!!!!均分六份!!!
“尼瑪!我們家又沒有修樓的打算,分地皮的話,我家院子縮水一半!我們那麼多人去哪裡住?你們這群白眼狼!”老大跳腳大罵。
“尼瑪!當年是誰鼎力支援你們子弟讀書的?當年是誰從培德小學拉回了三個孩子,讓出位置,分給你們子弟去讀的?你們這群忘恩負義的畜生!”老二和老大肩並肩的跳腳大罵。
兩個大哥破口大罵弟弟們翻臉無情,但老六捂著獵裝下烏黑的胳膊低頭不語;老五搓著昨夜剛跪過老婆從六房借來的鋼搓衣板的膝蓋齜牙咧嘴;老四拽著老六的獵裝笑嘻嘻的說道:“最近又去打獵了?”老三抬頭望天,看著亮瞎人眼的太陽,喃喃道:“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兩個大哥罵歸罵,但四個弟弟背後一樣站著他們的老婆、小妾、兒子,勢力一樣的強大。李家人分成了:“維持現狀黨”、“修樓黨”和“分地皮黨”。三撥人相持不下,一起去告了御狀………找老爺子評理。
李濂文其實知道家裡的房子已經不夠用了,現在子弟們把曾經住傭人的房子都佔了,讓傭人們住窩棚,這導致了傭人離職率太高,動不動就不幹了,自己走了,還經常在飯菜裡吃出沙子頭髮來,說不定還有唾沫,但那看不出來,這肯定是人家報復主人唄。而且沒有房子,各房別說小妾都沒法買了,孫子們娶妻都有點麻煩。手裡有錢,但沒有房子當新房,這不是笑話嗎?
要維持家族繁盛,不修樓的話,只有出去建分宅子了,但這不是虢奪了李濂文的家長權威了嗎?等於變相分了一部分他的家產。李濂文就喜歡自己像個老母雞一樣讓子孫都聚攏於他的翅膀下,這都成癮了。所以修個西洋樓也可以,反正街上現在到處都是西洋樓,確實很漂亮。但是他也不打算分地皮,分地皮不就相當於分家了嗎?他還沒死呢!不到嚥氣絕不放權!!!否則分家了,誰還來孝順他、對他惟命是從,誰還來他面前滿面諂媚的巴結恭維,讓他過足家長皇帝癮呢?
然而不分地皮還讓老二起樓的話,那其他五個混蛋會做什麼可想而知:天天來他這裡一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