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京西學圈子裡混,骨肉不懂,皮毛肯定懂,所以微微一笑,講解道:“這個議員嘛,就是類似於宋朝和明朝的諫臣啊,議員就是提提建議,讓皇帝瞭解下民生疾苦什麼的。”
“那和辦報紙有什麼區別?不是說皇帝天天看報紙嗎?”李猛目瞪口呆的問道。“諫臣有什麼好處?有錢賺嗎?算什麼級別的官?”莊飛將急急的問道。“有點不同,我在替鍾先生辦事前,他和我講解過很多次,”方秉生說道:“他說,這個諫臣是動口不動手,只說不做;而這個議員呢,動口也動手,可以監督官員和官府的賬冊……”
“監督官府賬冊?監督那個幹嗎?官府又不礙我們的事。”鍾二仔滿臉不解。“吃飽了撐的!我是被調離洋藥行的,還被迫戒菸!”林留名明顯因為屢屢提及自己的煙癮而煙癮大作,痛苦得連臉都扭曲了,說話也不管不顧了:“為什麼?為什麼鍾先生要搞這玩意!誰願意當議員就去當!我真後悔當年一念之差,以為又是西學的好東西,自己可以撈點好處就搶了這個差事!媽的,老子為了這破事,還送了一千銀元給姓張的掌櫃!他媽的!”
“老林,你喝多了。”李猛趕緊勸解道。林留名仍沒有洩火,他指著鍾二仔叫道:“老弟,你本來大有前途,可惜為了這事連洋藥行都進不去,當什麼旅店老闆?你以為你是宣教司特工臥底啊!”是啊,監督官府幹嗎?吃飽了撐的!
方秉生十分贊同鍾二仔和林留名的意見,可是他自知自己再牛比再天縱英才,也比不過鍾家良和皇帝,他們既然打算這麼幹了,定有深意。要是皇帝和豪強不如下面的人聰明,那算什麼王朝?方秉生崇拜一切強權。他不知道如何回答鍾二仔等四人,但是他有法寶,這法寶就是把事情對錯引入到人對錯上來。
他看著四人,緩緩的說道:“鍾家良先生作為海宋首富,乃是天縱奇材,他每一步都證明自己賢明;而吾皇更是上帝賜下來的五千年來第一賢君,打仗沒有敗過!做事沒有錯過!比如這個電報吧,剛開始的時候,那些愚蠢刁民說我們破壞他們風水,說我們用妖法,現在呢?
電報局前面天天排長隊,連窮比工人死了老爹都要發電報!鐵路呢,更不用說了,一寸鐵路一寸血,現在呢?鐵路所過之處,就是金山銀海,看看你們龍川通鐵路三年來的大變化!從窮鄉僻壤居然成了海京模範城市!”所有人連大氣都不敢出,就靜靜的聽著方秉生說話。
“議會雖然現在看,沒啥大用,但是聖君和賢人都認為是時候開設議會了,那麼這東西威力不會亞於鐵路和電報。各位,要知道,一招鮮吃遍天,西學有多厲害,大家都有目共睹:第一個用西洋機械織造的、第一個用蒸汽船運客的、甚至第一個造洋釘的、第一個賣洋油的、第一個做洋火的,誰沒有發家?我們是第一個修電報的、建鐵路的,我們公司現在是什麼地位?”方秉生刻意的停頓了一下,轉著手指上的大鑽戒,靜靜的看著四人。
果然四人臉色都變了,這番話就是工商界的共識,誰在當地第一個弄西洋玩意,絕對虧不了。“是啊,咱們城王魚家以前就是個補鍋的!他就靠造西洋玻璃珠發財了!西洋玻璃珠啊!那算什麼玩意啊!一船一船的往外運!運到清國就翻番十倍,還是批發價格!”李猛咬著牙點頭。
林留名也沉默了,他從懷裡掏出一盒火柴想點菸壓壓癮,也掩飾下剛剛的失態,但是李猛猛地搶過那盒火柴,狠狠的摔在飯桌中間的魚翅湯裡,指著那盒火柴叫道:“這玩意多少錢?一分錢兩盒!就靠這玩意,範林輝也成了鄉紳,居然也要參選議員了!他原來幹嘛的?”“在海京扎油傘龍骨……”莊飛將輕輕的說,說完了嘆了口氣。“沾上洋字就發達哦……”鍾二仔突然老氣橫秋的插了一句。
方秉生冷笑一聲,攤開手說道:“議會也是洋來的哦,而且是第一次議會,鍾家良先生用了多長時間來倡導議會?十五年!鍾家良先生用了多長時間來讓各位取得合法的候選人資格?要知道官督商辦和官產中人都不得參選、鴉片癮者不得參選,即便龍川是個小城,鍾家良先生為了你們,也花了一兩年時間,讓你們脫離洋藥行業,取得合法候選身份,這是何等大的手筆?你們還猶豫什麼?”
“一定要當選!肯定有好事!”李猛一拳擂在桌子上。“我錯了,我錯了,我戒菸呢,煙癮一發作我就不是人!我說話不當,方先生千萬包涵,”林留名甚至滿頭冷汗的走過來,一身西裝革履的他在方秉生面前又是打躬又是作揖,甚至自己抽了自己兩個嘴巴子。
哀求道:“千萬別和鍾先生說起我的失態!”“方老師,這選舉,您有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