嘆了口氣,鄭阿寶放下玻璃杯,轉頭坐好,帶著歉意溫聲說道:“其結,來,坐。”張其結也熟悉了對方的喜怒無常,他臉上帶了絲苦笑,過去在鄭阿寶桌前坐下。鄭阿寶閃開自己的眼睛看著桌面,有些哀傷的說道:“其結,剛對不住你了。知道你是好意,但是我壓力太大了,自從來選舉就幾乎沒睡著過,真不知道這個活兒這麼難弄……”
“我明白,寶少爺,您不要放在心上。我這兩天也經常想發火,沒事,撐過下週就結束了。”張其結反過來安慰鄭阿寶,後者抬頭笑了笑,又低下頭去不說話了。
鄭阿寶幽幽的朝天嘆了口氣,好像在給張其結解釋,又好像是自言自語,他說道:“人啊,要沒個信仰真的頂不住啊。每時每刻滿腦都是各種各樣的慾望,得不到的時候就痛苦、就嫉妒;得到了的時候就感到無聊。像我這種人,你肯定以為得到得太多太多了,坐在這麼高的位置上,肯定天天過著隨心所欲的生活。
我告訴你,我比常人還多一種無奈:那就是恐懼,恐懼失去這一切。我高高在上,真的讓我恐懼,可以左右很多人卻仍然不能左右自己,要打起十二分的小心處著相同位置或者高位置的人,喜怒哀樂要收好,玩命努力看透一切,並對那些無法掌控哪怕讓自己怕得、疼得哀嚎的事戴上一副處之泰然的假面具,誰能體會我的心呢?誰能明白在痛苦、無聊和恐懼之中打轉的我呢?
唉,其結你不會明白的……當然,你肯定夢想坐到我這種位置上,體驗我的生活,但是那個時候,你將明白即便是我,和路邊擔憂今晚吃什麼的乞丐在憂慮和可憐上也沒什麼區別。那個莎士比亞說過什麼來者?全是躁動……沒意思……唉。”
“這傢伙受什麼打擊了?和剛那夥人有關?”張其結坐立不安的等了一會,看鄭阿寶也沒有繼續說話的意思,只好沒事找話題問道:“寶少爺,剛剛來找您那幾位是做什麼的?真的是記者嗎?”
以張其結這成功賭徒和成功商人看人的眼光,那幾個人絕非記者那麼簡單,雖然刻意的穿著打扮其貌不揚,但是那種氣度不是普通人可有的,何況,他們來的時候,是鄭阿寶自己跑出去接人。走的時候,雖然他們讓鄭阿寶不要送,但是提著鄭阿寶的床單走了,從那輪廓上就知道床單裡是鄭阿寶的雪茄連帶大雪松盒。什麼記者會讓鄭阿寶這麼殷勤啊?普通人?絕無可能。
鄭阿寶看了張其結一眼,嘿嘿一笑,說道:“都是我私人好朋友,好久不見。”“哦。”張其結也知趣的閉了嘴。鄭阿寶盯著張其結的表情,手下意識的去摸雪茄盒卻摸了個空,他那個精美的大木盒已經當禮物送人了,“不能讓貴客空手走。”這是鄭阿寶的原則………但這個原則和西洋無關,是他佛岡老家的傳統。
“其結,身上有煙嗎?”鄭阿寶苦笑了一下問道。“有有有我雖然不抽,但是很多記者抽,身上總是掖著兩包。”張其結手忙腳亂的掏出煙來,剛遞過去,卻猶豫了一下,說道:“寶少爺,這是龍川市面上好的捲菸,但肯定……呵呵,入不了您的口……”
“哎呀,這有什麼,那次被清兵抓了關在衙門裡,我連茶葉都抽過。”鄭阿寶嘻嘻笑著抓過紙菸,撕開包裝,自己拿了一根,又遞給張其結一根。張其結猶豫了一下,他很少抽菸,但是這是鄭阿寶給的,也不好意思不抽,就接過來叼在嘴裡,又趕緊站起來給鄭阿寶劃火柴點菸。
鄭阿寶抽了一口,皺著眉頭咳嗽了一聲,說道:“其結,有個好訊息通知你一下。”“什麼?”張其結正在給自己點菸,眉頭皺得和鎖頭一樣,卻死死忍住不吭聲。鄭阿寶說道:“河源的事搞定了,除非你那些太平洋航運老朋友再回來一個黃老皮,否則,遠東地區無人可以指控你任何事了,你昔日的歷史已經定了。”
聞言一驚,接著張其結有些愧疚,拿出了嘴裡的香菸,縮了頭下去,看著自己的皮鞋,臉色很沉重………雖然知道計劃,也盼望著這一天趕到來,但這畢竟一條人命沒有了。好一會,張其結嘆了口氣,好像想起什麼來,站起來連連朝鄭阿寶作揖道:“多謝寶少爺,多謝多謝!”
“別謝我了,咱們都是一個黨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好我也好。”鄭阿寶連連壓手,說道:“其結,坐下,還有個事情要和你商量。”“請講。”張其結坐在椅上,身體坐得筆直,眼睛瞪得溜圓,好像急於集中注意力讓自己心思從黃老皮那個可憐人身上挪開。
鄭阿寶深深抽了一口捲菸,這說道:“其結,咱們隊伍裡出了王魚家那種人,在選舉上和民主黨相比處於極度劣勢,我琢磨著,不出奇招是沒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