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到暗格的鎖釦處輕輕一拉,暗格的蓋板掉在了床上,露出一個能收放東西的小格來。
蓁蓁伸手進去掏出兩個荷包來,一個是鴛鴦荷包,另一個是萱草荷包。
萱草荷包她最清楚,蓁蓁見過無數回綺佳一個人捏著它默然不語。她把荷包開啟,雖然味道已經很淡了但她還是聞見了一股藥味。
“這是附子,加在湯藥裡多一點就能要人命。可這宮裡,人命大概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綺佳的話猶然在她耳邊,另一隻鴛鴦荷包她卻不曾見過,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被綺佳塞在這裡的。
蓁蓁細瞧了一眼,兩隻荷包針腳近似,應該是出自一人之手。蓁蓁是記憶極佳之人,她清楚記得那年冬日綺佳給過她一隻說是生母舒舒覺羅氏繡的荷包,針腳也與手中兩隻近似。
碧霜看她捏著兩個荷包一臉心事重重,好奇地探頭探腦地想看她手裡的東西。
蓁蓁在心裡想著綺佳如此小心地藏在這裡,一定有特別的原因,尤其這附子藥性既然如此兇險為何綺佳會藏在身邊?她把東西捏在手心想著回去要問問秋華。
蓁蓁趕緊把荷包收懷裡,再把暗格的蓋板重新蓋了回去。
碧霜好奇地問:“主子,您怎麼知道這裡有個暗格,剛剛您拿出來的是什麼?”
蓁蓁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說: “那是從前我攢下的體幾,皇后娘娘替我收著的,我現在不過把自己的東西取回來罷了。”
“哦。”碧霜一聽頓時是興趣缺缺。
“主子,您東西都尋著了,那我們能不能走了?”
她往周遭看了一圈,每多待一秒都覺得有什麼東西要從牆裡出來了。
“嗯。”蓁蓁站起身整了整衣襬。“走吧。”
蓁蓁懷揣著滿腹心事回到永和宮,卻見秋華已經候在宮門口,她一下轎疑惑不解地問:“你怎麼在這兒?誰來了?”
秋華撇撇嘴似乎也是滿頭霧水:“皇上來了,似乎瞧著不大高興。”
“他不是在考教胤禛功課嗎?”蓁蓁先把袖口裡的兩隻荷包塞在秋華手中,“你把這個收好,誰都不能碰,我先進去。”
秋華見她塞得慌忙卻鄭重,立刻把這兩隻荷包攏進了袖子裡,另一邊扶著她說:“奴才也看不出來皇上為什麼不高興,您小心著些。”
“好。”到了寢殿門口,蓁蓁揮揮手讓宮人們先都退下,她自己深吸一口氣準備開啟東次間的槅扇。
這還未推門,她先聽見了屋內隱約傳來的對話聲,裡頭一人自然是皇帝,另一個卻是已經升任敬事房總管太監的顧問行。
顧問行自從升了官很少在皇帝御前伺候,更少陪皇帝到後宮走動,此刻倒不知為何來了。德妃娘娘實在好奇,於是就做了一會兒聽壁腳的活。
“小顧子,你平心而論朕也沒長得不好看對不對?”皇帝停頓了下,又說,“雖然之前打獵曬得黑了些,可朕哪回不是隔一個月就白回來了?”
顧問行的聲音裡透著憋笑的感覺,他掐著嗓子說:“萬歲爺,您要讓奴才說,您那是氣宇軒昂,天下無雙,這世上再無第二人能與您相比了。”
“朕這兒就那麼點麻子實在討厭,那時候得天花的時候就該聽蘇嬤嬤的,說什麼都不能撓。這麼多年了還有那麼點印子,細一看全能瞧見。 ”
顧問行諂媚的聲音再度響起:“您這得多仔細啊,傳教士拿來的放大鏡給奴才用奴才也就能瞧見那麼一星半點。”
蓁蓁在外頭聽得差點噴笑,也不知皇帝又吃錯了什麼藥,竟然和自己的親信太監躲在她屋子裡說這些沒臉沒皮的話。
她扒著門縫看了一眼,好嘛,皇帝此刻正站在那面螺鈿紫檀木水銀鏡前對著自己的臉左照右瞧。
要是有人現在在屋外瞧一眼,這永和宮真是世上最匪夷所思的場景——皇帝在屋內照鏡子,德妃在屋外扒門縫。
還好這一詭異場景因德妃娘娘扒門縫時沒站穩而被打斷,皇帝和顧問行猛回頭,蓁蓁正站在半開的槅扇後發笑。
皇帝的大手猛揮趕了顧問行出去,蓁蓁進屋福了福,皇帝也沒理她繼續轉過身專心致志“照鏡子”。
幸好蓁蓁對付小孩子脾氣的皇帝“熟能生巧”,她走到他身後環住他腰身,探出半個頭問:“萬歲爺,您做什麼呢?”
皇帝自己用小指在臉上左點右點,彷彿沒聽見蓁蓁喚他,蓁蓁內心嘆氣:這皇帝有時候比兒子還難哄,兒子好歹能給顆點心就消停,皇帝就是給滿漢全席也不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