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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部分

蓁蓁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遞給老婦:“有人說您見到這個,會有話可說。”

老婦接過開啟瓶塞,又聞了一聞,神色鉅變,顫抖著塞回瓶塞道:“他可還啞著?”

老婦說的“他”就是當年給蓁蓁傳藝的老太監,蓁蓁當年蒙他傳藝數月從未聽過他的聲音,兩人之間交流全靠紙筆,顧問行當時也說南府的太監樂工們無一人聽見他說過話,想來應該是早就啞了。可老婦這話卻別有意思,蓁蓁問道:“不知何來此說,師傅他從來都是啞的。”

老婦道:“深宮秘密何其多,有違心的也有無愧於心的,可縱使你無愧於心的事情,落到別人手裡也可能成為把柄,唯一能活下來的辦法只有閉緊了嘴什麼都不說。”

蓁蓁聽她的樣子話裡有話,聲音飄忽,略有鼻音,雖然蓁蓁滿心想知道背後故事,但也不欲催她。

果然,那老婦人娓娓道來:“我本是前朝田貴妃的校琴侍女,他姓王,是當年東廠提督王承恩的義子。田貴妃盛寵,琴棋書畫都是宮中一絕,又伴有四位合奏的侍女,那本琴譜就是貴妃閒暇時候所作。後來貴妃為皇后所汙,於萬歲心生嫌隙,我也被皇后抓住想要嚴刑拷打我讓我吐露對貴妃不利的事情。他和我是同鄉,我被搶進宮內做宮女時候萬念俱灰,他念同鄉之誼安排我去伺候得寵又性情寬和的田貴妃,後來也是他給了我一瓶這樣的啞藥,讓我拷打之時不會胡言亂語出賣貴妃。其實貴妃對我恩情難得,我如何會賣主求榮?可是皇后心狠,他是怕有萬一。再後來也是他揹我出慎刑司,給我喂藥治傷,宮中對食何其多,他是東廠有權的太監,卻沒有一個對食相伴,別人見他如此照顧我都以為是看中了我。我也是如此以為,傷好以後想獻身於他,卻被他攔住了。”

她果然是前朝的宮女。

蓁蓁雖然隱隱猜到了她的身份,卻不想她同自己的師傅之間還有過這樣的淵源。

“他說不願意糟蹋人,還說天下大亂,止不住什麼時候就有逃生的機會,到時候千萬不要猶豫。那天是崇禎十七年三月十八,闖賊攻入京城,宮中大亂,他給了我一包珠寶讓我從朝陽門離開。我讓他和我一起走,可他說他一個太監,去別地也是受人歧視,還不如死在宮裡。我不肯,他就騎馬走了,我追著他的馬和他說,來日無論天涯海角只要聽見我的笛聲,請他以簫想和。”

老婦深嘆一口氣:“我後來離開京城,輾轉來到金陵,所帶金銀大半在路上遺失,到了金陵有聞寇白門在秦淮河畔重新開張,我因著笛聲自薦於白門先生,並常伴左右十餘載,再後來白門先生為那個姓韓的小生輕賤,也是我趕走了人。白門先生死後我打著的她的招牌在秦淮河畔開張,直到恭王來訪。”

她佝僂著身子朝恭王一拜,恭王抬手稱不敢,接著說:“本王年幼時翻閱宮中殘存的曲譜,得了田貴妃的訪道五曲,恰巧先生所奏也是其中之曲,便猜先生是明宮舊人,得聞先生舊事,我勸先生回京試試,或許王公公依然健在。”

老婦含笑說:“我本不信,年歲久了,其實早就不敢相信他還能活著,可王爺說他在宮中尋著這譜子時是有人精心校對過的,他當年在一堆曲譜裡一眼瞧見也是因為獨獨那譜子上沒有經年積下的灰塵。我便想只有他會在意那本訪道五曲。田貴妃去世後我去了南府,大半時間都在研習那本譜子,他年幼會簫,和我一起改編了那五首琴譜,變得可以笛簫想和。”

說到此,老婦突然筆挺地跪在地上朝恭王磕頭:“多謝王爺大恩大德。”

這故事只是一段前明宮女太監的舊事,可是夾雜著國家興亡,亂世浮沉,聽得屋子裡的人不禁都鼻子一酸,蓁蓁擦了擦眼角轉身對老婦說:“師傅於我有授業之恩,師傅除了曲譜還託我給您一句話。”

老婦聽得激動萬分,忙問:“他說什麼?”

蓁蓁其實是不忍的,可她還是說了:“萬千珍重,不復再來。”

老婦微微一怔,旋即喟嘆一聲:“唉,他……一點都沒變。”

見蓁蓁不忍的神情,老婦反而安慰起她了:“過去他常常說,他在東廠見慣了每天都有人活著進來,體無完膚地躺著出去,什麼生死離別,他是看淡之人。身體殘缺,也不求一世安穩,活過就好。他大約還嫌棄我回來了,冒這麼大的險,要是出事了可得被他埋怨到死。”

蓁蓁也笑了,這女先生所說的,還真的有她那個鐵面無私的師傅的樣子。蓁蓁來此一趟,除了這女先生和她師傅的故事,其實還有更重要的疑惑待解。她問這女先生:“師傅說曲譜裡有我想知道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