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沒幾天這話就傳到了宮外頭。她們就是故意要讓所有人都覺得佟佳氏要當皇后了,這樣才能讓佟家的野心浮現出來。果不其然,連一貫老謀深算的佟國維不也得意起來了麼。
烈火烹油,捧得越高才會摔得越重。
惠嬪待胸中的鬱氣平復了才問:“你昨兒在皇上那,皇上是什麼態度?”
說到皇帝,蓁蓁沉默了。
皇帝昨兒話裡話外分明就是在試探她對立新皇后的態度,他是提及了佟佳氏,可又非常微妙地說了一句“貴妃還不是皇后”。若他有意要立佟佳氏為後,這話就不會如此說了。
再加上皇帝昨日有些話實在是聽得奇怪。
蓁蓁不好把皇帝那句“皇后不重要”直說給惠嬪聽,只道:“不好說,皇上應該還在猶豫,不像是下了決心的樣子。”
惠嬪執起茶壺,往蓁蓁的茶杯裡添上水。
“那接下來就要看咱們元后娘娘家的本事了,到底是雪中送炭,還是火上澆油。”
蓁蓁端起茶杯,狡黠地衝惠嬪一笑。“我看只怕兩者都不是,而是單刀直入吧。”
惠嬪笑了笑道:“不妨等著看吧。咱們索相爺要麼不出手,一出手必定是一擊必中的。就是這回咱們得給他遞把好刀。”
第84章
初夏的南苑草長鶯飛; 皇帝今日特地孤身騎馬前來卻是為了等一個人; 按照皇帝的吩咐高德昂帶著幾個太監在蔭榆書屋門前布了棋盤,又提前在旁烹上了一壺雪水煮的花茶; 靜待來人。
杜甫說人生七十古來稀,大學士杜立德今年恰好就是七十; 他從前幾年就反覆提請致仕回鄉只是皇帝反覆不允; 卻不知今日突然召他獨自來這南苑卻是為何?
或許……是允我走了吧?杜立德心裡暗暗浮起了一絲絲希望; 他老了,對安度晚年的渴望已經超過了在廟堂一爭高低的慾望。爭強好勝如馮銓又如何?人死如灰飛煙滅,最後連一點虛名都沒能留下。
跟著內侍穿過層層宮門; 一處幽靜的院落豁然在前,古柏蒼勁,玉蘭幽香; 盡頭是千竿翠竹掩映著五開小樓。杜立德一下被此處的嫻雅給迷住; 內侍見狀悄悄耳語:“杜大人; 此處便是蔭榆書屋,您在此稍後,奴才去為您通傳。”
杜立德微點頭; 見內侍往屋內去; 便壯著膽子打量了此處院落; 玉蘭被散落在院落的周圍忽隱忽現,風吹林動; 花香便嫋嫋而來。翠竹之下的石凳上擺著一套黑白瑪瑙的棋盤; 旁邊用幾根毛竹掛著一銅爐正滋滋地冒著水聲。
“杜卿可愛此處的景緻?”
杜立德聽得聲音; 立時轉過身伏在地上叩首道:“臣杜立德參見皇上。”
“杜老請起,朕叫你到此處,便是不想與你拘泥於君臣之禮。”
皇帝領著杜立德向棋盤走去,坐在了白子一邊,朝杜立德道:“杜老請,多年前曾與杜老有過一盤,朕猶記當時。”
杜立德豈能不記得當年那盤棋,康熙五年初學棋藝的皇帝年輕氣盛,拎著棋盤便四處討教,如有不敵便以天子之尊悔棋。太皇太后雖不通博弈之道,卻對皇帝的胡攪蠻纏深為不齒,便尋了當時的內秘書院大學士魏裔介來讓他和皇帝博弈一局,務必殺殺小皇帝的威風。魏裔介自認棋藝不精,只推了杜立德來,杜立德是崇禎進士,棋藝名滿京城,與皇帝下棋只到中盤,小皇帝便投子認錯。
皇帝當時曾求拜杜立德為師學棋,杜立德卻只為皇帝背誦了班固的《弈旨》。再後來鰲拜死,皇帝調任杜立德為內國史院大學士,兩人卻再未下過棋。
憶及當年,杜立德的眼眸裡氤氳著點點潮溼,與天子博弈甚為艱難,而當年艱難的又何曾是一盤棋。
杜立德佝僂著背不再推辭,只說想執白子,皇帝則言:“朕只求一盤,不求勝負,杜老請。”
杜立德緩緩坐下,取三三為第一手,皇帝執白取小目應之,杜立德飛快又取對角星位,皇帝如常應之,啪嗒一下杜立德則飛快取了天元。
皇帝一愣,都說金角銀邊草肚皮,杜立德這手來得突然,但轉瞬又釋然道:“杜老依然妙手,只是中腹難為啊。”說罷跟手三三旁小目,與杜立德閒聊起來,“臺灣鄭經病重,他的兒子鄭克臧正監國,可探子來報說鄭聰欲欲二子鄭克塽奪位。”
說話間幾手皆在一角盤鬥,杜立德回道:“正如明珠大人所言,鄭氏手足相殘已非第一次,如今鄭經病重,鄭克塽再行其父當年之所為,自取滅亡,不過是須臾之間。只是福建海波難測,還是需要得力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