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早就沒有人能與他商議了,他早該意識到的,就是太皇太后活著又如何,他早就不是事事和祖母商議的好孫兒了。
如今,他也明白了一件更重要的事,為什麼在他不與祖母商議的時候,老人家沒有像對先帝那樣暴跳如雷的詰責,只有一言不發的順從。
祖母真正放心的,恰恰是那個乾綱獨斷的他。他如此想,是不是因為祖母最後覺得朕已經勝於皇阿瑪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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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從安王府回來與蓁蓁過壽,他心神不寧也就罷了,蓁蓁其實也心神不寧。她一回宮公主阿哥們都來請安祝壽,她一時沒法子與惠妃通氣無法告訴她自己得了多大的喜訊。
當初她計劃著讓老郎中誘騙小佟佳夫人要毒害當年的藥引僖嬪,而惠妃在宮中佈下天羅地網只待皇貴妃的心腹劉嬤嬤動手即可扣人,而此番下江南,她已經得到了劉長卿那個“爹”留下的抄方,如今只要再有劉嬤嬤的口供兩廂合一,佟佳氏便逃無可逃。
但如今,惠妃那邊情形如何她尚還不清楚。南巡千里迢迢,此事又極機密她同惠妃約定好了除非事出緊急否則避免書信往來,就是怕萬一信落到佟佳氏手裡打草驚蛇。
蓁蓁要接受兒女們的祝壽,皇帝心裡記掛著安王的事,回京的第一日就這樣在各種心神不寧中過去了,到了第二天惠妃才來請求面見皇帝,惠妃一進屋蓁蓁心裡鬆了口氣。惠妃既然來了,那就代表她那邊的事辦成了。惠妃朝皇帝一屈膝說皇貴妃的老奴才在宮中意圖對僖嬪的藥材動手腳,皇帝襒眉不解,僖嬪久病纏身如今很少與人有交集,這皇貴妃的人動她做什麼?
皇帝於是問:“什麼時候的事?”
惠妃回稟道:“一個月前,僖嬪宮中的太監發現有異樣才報了上來,她到底是皇貴妃的乳母,臣妾不敢擅自做主,就將劉嬤嬤交給了慎刑司,可這奴才堅決不認罪,臣妾請皇上裁奪是否要用刑審下去?”
皇帝面露冷笑,“這種奴才敢在宮裡動主子們的藥材,今日動僖嬪,明日就能動別人,去審,仔仔細細審。”
“那承乾宮?”惠妃睨了一眼皇帝的神色,皇帝似乎在琢磨其中的關係。
蓁蓁笑了下,推波助瀾地恰到好處,“皇貴妃南巡卻沒帶劉嬤嬤,劉嬤嬤揹著主子去做這些事,這事若是換了臣妾身邊的人,臣妾是非要親自問問的,皇貴妃大約也想問問她吧。”
皇帝白了蓁蓁一樣,他是立馬懂了蓁蓁的話裡藏刀,蓁蓁也不怕他眨巴眨巴眼睛盯著他看。皇帝對梁九功說:“你去傳旨意,讓皇貴妃自己去慎刑司審,審完後朕在寧壽宮等她回話。”
蓁蓁對皇帝側目不已。讓皇貴妃自己審?那皇貴妃是把自己撇乾淨好還是去脫簪待罪好?她默默想,論起玩弄人心,自己真是不及皇帝萬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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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九功去承乾宮傳完旨後佟佳氏覺得自己已經完全瘋了,劉嬤嬤素來行事穩重,怎麼突然會被扣?而皇帝讓她自己去審?這是什麼意思?她該說什麼?怎麼做?
怎麼最近突然什麼事都不順她的心意了,好好的一個南巡,德妃那個賤人一路上都變著法子和她作對,原本只要劉嬤嬤成事,她就能再有孩子,現在竟然竹籃打水一場空還要她去善後!
趙忠順跪在地上沉默不語,他能感受到自己主子渾身散發著可怖的怒氣,他覺得自己今日被殃及已是必然。
正巧此時宮牆外想起了一陣喧鬧。
“四哥,你快走嘛!瀛臺的花兒都開著呢!”
是四阿哥和七公主。皇貴妃倏地握緊拳頭,她真的輸了嗎?人沒有找到,心腹被抓,德妃這個賤人已經快把四阿哥和她完全隔開。聽著牆外響起的笑語,她只覺得有毒蛇在吞噬她的內臟。
“主子,您不能慌啊,一定要仔細打算。”
趙忠順小聲嘀咕了一句,佟佳氏閉上眼開始仔細盤算。她從小聰慧過人,將這幾個月樁樁件件一點一滴重新梳理後,她不禁膽寒:是自己求子求破局的心被人利用了嗎?
“趙忠順,我是不是被人算計了?”佟佳氏驚愕不已,“德妃?是不是她?劉嬤嬤一動手惠妃就能抓到,她們定是早就準備好了!難道是她們做了局引我們入甕?”
“主子,您別慌張,咱們還不到山窮水路的時候,劉嬤嬤的兒子還在您手裡,她不會招的。您放心。”
佟佳氏頹然說:“現在不是她招不招,而是我如何向皇上交代!”
“四哥,五姐姐那日折了好多柳枝,我也想要!”
賤人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