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跪下脫靴!”
說罷他將那宦官一推:“滾!”
那五六人縱使心下有氣,又哪還有底氣接著較高下?當下便連滾帶爬地逃了,街道上很快安寧下來。
楊川一想,此時去探問個究竟正合適。他和小師妹都沒搬過救兵,那這些人該是張儀曾培他們想法子請來的。若能問出他們現在在哪兒,正好趕去匯合。
是以幾人剛轉身欲走,聞得背後樹上唰地一聲。轉身,看見一身材挺拔……但五官實在不怎麼好看的男人落在了地上。
吳定好生剋制了一下,才沒盯著他的歪鼻子歪眼看:“兄弟,哪兒的啊?”
“啊,我……”楊川對甘肅這片的門派並不熟,腦海中一想來了十一個,覺著應該有沈不棲說過的慶陽幫,便信口胡謅道,“我有個朋友是慶陽幫的,昨日在醉中說了些事,要我來幫忙。我想自是江湖弟兄被朝堂奸佞所欺便趕來了,可他醉中說得不清楚,原委至今不清,還想請教幾位。”
“哈哈!”吳定朗聲大笑,“沒鬧明白就來了,你倒仗義。是事啊,是幾個錦衣衛求到了慶陽幫去,說他們的一個鎮撫使、一個千戶是江湖人,辦差的路上被歹人截了道。我們原以為是從前走江湖時有舊怨沒料理清楚,過來一叫陣才發現,那什麼‘歹人’是東廠的。嘿,倒是正好殺殺這群閹狗的氣焰,早聽說他們不幹好事!”
楊川恍悟般“啊——”了一聲,心下卻道這可不太好。
曾培張儀去搬救兵無妨,但眼下這些救兵知道了那些是東廠人馬,他們勢必也早晚會知道。這麼一來,這仇到底是擱到了檯面上,原只和他們兩個有關的事,現在恐怕還是要把三個千戶所攪和進去了。
可這又沒法去怪曾培張儀。他們發現對方是東廠的人時,曾培他們已經帶人走了,擔心之下急著尋幫手找他們,想來也不會隨意往東廠那邊去想。
畢竟當下在京裡,錦衣衛和東廠還是很和睦的。
楊川就又說:“多謝大哥相告。可其他錦衣衛現下在什麼地方?我們若碰見那個鎮撫使和千戶,是不是要讓他們儘快趕去?”
“啊,原本是要該讓他們趕去的。”吳定一嘆,“但大家來後得知那邊是東廠的,都覺得不妙。幫主們湊到一起一合計,覺得若找到他們,就讓他們直接回京好了,反正餘下的錦衣衛也是往京裡去,都回去了總能見到。這樣一來免得都在一塊兒樹大招風,二來進了京那就在天子腳下,東廠總不能像如今這樣光天化日之下行截殺之事,比在外頭安全。”
他這話倒很有道理。楊川和奚越已在城中待了幾日,都沒想這些,淨想著等風頭過去便去和大軍會合了。被他這麼一說才覺得,真該早早地就出城,萬事都等回京再說。
他於是向吳定抱拳道了謝,又寒暄幾句,便各奔東西。
客棧臥房裡,奚越等得坐臥不安。她其實很清楚楊川的功夫有多好,但就是心裡不安生,一會兒怕他內傷復發,一會兒又擔心他遇上格外厲害的對手,這麼一想可就沒完沒了了。
她不知不覺就一直想到,眼下城裡這麼亂,萬一他真碰到個絕世高手又舊傷復發可怎麼辦?明兒個一早遍地橫屍,她要怎麼才能找到他呢?而且找到他的時候,他會不會已經成了橫屍之一?
想到這兒,奚越忽地連眼眶都一熱。她低頭抹眼淚,眼前一黑間又看到他含著笑叫她小師妹。她一下難受極了,感覺五臟六腑都不舒服。窗戶在此時吱呀一聲被推開。
奚越悚然望去,躍進屋來的楊川也正看過來,見狀不禁一愣:“你怎麼了?”
奚越一下子窘迫不已——自己到底在想什麼?怎麼還想哭了?!
她又手背摸了把眼淚,便站起身走向他:“沒事,我就突然……有點想家。”接著又問,“外面怎麼樣?這是誰和誰打起來了啊?”
原來是想家。
楊川釋然一哂:“哦,是曾培他們怕咱們出事,求到慶陽幫去了,慶陽幫找了十一個幫派來和東廠叫陣。”他邊說邊拉開她的衣櫃,見一個包袱還是打好的樣子,吁氣笑道,“真謹慎……正好,我也去收拾一下,咱們一會兒就走。”
奚越訝然:“上哪兒去?”
“回京。”楊川說罷,又將遇到吳定的經過都與她細說了。奚越一想也覺得這道理沒錯,便把現成的包袱拎了出來,一起折去他屋裡等他收拾。
楊川其實也沒什麼可收拾的,不過幾件知縣為他們尋來的衣服。片刻後二人就將房錢留在了案上,直接躍窗溜出了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