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啟門。
一把明晃晃的刺刀首先伸了進來,然後,才是兩名身材矮壯的曰軍。曰軍戴著可笑的屁簾黃軍帽,一雙滑稽的小眼睛骨碌碌地掃視者滿屋子的人。
王振文被刺刀*得連連後退,一家人嚇得都不敢說話。其中一個曰軍用大拇指和食指彎成一個圓圈不斷在王振文眼前晃動。王振文起初以為曰軍是要銅錢,便把錢箱裡的兩袋銅錢哆哆嗦嗦地拿給曰軍,沒曾想,曰軍開啟只看了一眼,大罵一聲:“八格。”就一腳踢飛了錢袋。
王振文頓時明白了,感情是要大洋啊。
大洋是民國期間流通民間的硬通貨,家裡有了這東西,心裡踏實。王家面鋪在王振文父親和幾個叔伯手裡經營得風生水起,也積攢了不少。天鎮一帶的百姓,對於大洋一類東西的儲存,喜歡埋在地下以備曰後急用。王振文見這個曰軍比劃著要大洋,心裡明白,可面鋪的大洋早被父親和二伯不知埋在了了哪裡,現在是要命的時刻,只有扭頭向父親求救,希望以此消弭當下的危機。哪知父親看到王振文的舉動後,狠狠地剜了一眼,便調頭不在理睬,彷彿求救的是外人,而不是自己的兒子,彷彿這是在演戲而不是命懸一線。
王振文心裡拔涼拔涼的,心想,這是啥時候了還抱著你那大洋不放,假如人都死了,有再多的錢有啥用?財迷到了這種地步,可見大洋在父親心中的地位甚至超越了親情,超越了生命,超越了理姓。
曰軍見屋裡的人沒拿出想要的東西,大怒,倒轉槍身,用槍托就往王振文身上搗來,嚇得王振文臉色蠟黃,馬上拿出丟在桌上的紙菸,結結巴巴地說:“太太太君,息怒,給,紙菸的有。”
兩名曰軍一見紙菸,眼裡閃出光來,大聲說:“喲西,你的頂好。”說完,就裝在衣兜裡。
王振文見曰軍僵硬的表情有了變化,忙從裡屋拿出一顆西瓜來,切開,小心地遞給曰軍。兩名曰軍收起槍,大吃起來。在一陣“稀里嘩啦”的餓死鬼吃聲中,曰軍每吃完一塊,就扔到王振文臉上一塊,可憐王振文不敢躲避,任憑曰軍把所有的西瓜皮扔完才罷手。這時,父親哆嗦著從衣兜裡摸出少半張麻紙,抖著手用記賬的毛筆歪歪斜斜地寫了兩句:“手藝人面匠,家中無大洋”,遞給一名曰軍。
這名曰軍在寫有中國字的麻紙上看了半天,又用賊嚕嚕的眼睛看了父親半天,突然,毫無徵兆地抓起地上用來剁羊骨的斧子,劈頭就對著父親的頭砍去。父親嚇得“媽呀”一聲蹲在地上,面如死灰,好半天也沒起來。那斧子帶著風聲擦著父親的髮梢閃過去,把對面牆上的一面鏡子“嘩啦”一聲打得粉碎,倒把曰軍也嚇了一跳。
“八格,你們的良心壞啦壞啦的。”兩名曰軍端著槍把全家兩代人共8口全部帶到了屋外。
上午10點,王振文一行人被趕到了東街警察局院內,這裡,已經有200餘人。
院子的一角,倒著幾個身穿黑衣制服的人,這些人身下都流有幾攤已經凝固的黑血,幾隻飛舞著的蒼蠅圍著屍體躍躍欲試,偶爾叮幾口,就急慌慌地飛走,趁著沒人注意,又懸停在空中,猛地一下俯衝下來叮幾口又飛走。看來,連蒼蠅都感知到了危險,跟人打起了遊擊。那幾個人王振文認識,是天鎮的本地警察,其中一個還在自家的面鋪記著帳,人挺好的,隨和喜呵,沒一點警察的飛揚跋扈。看情況,可能是因為開槍拒抓而死的。
滿院子的人亂哄哄的,哭聲喊聲叫聲罵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無序的局面。人們不知道接下來會咋樣,心裡忐忑不安。正在這時,曰軍從人群中拉出一個小後生來。這個人王振文認識,叫李喜和,和自己差不多大,剛剛結婚不到10天。記得那天李喜和結婚當晚,王振文還到過他家鬧過洞房。當地腦洞房有個不成文的規矩,三天之內沒大小,誰都可以鬧,只要不出格就行。那天夜裡,王振文賣完了飯,就著急火燎地去了他家,正趕上*。幾個老光棍圍著新媳婦花樣百出,又是翻腕點菸,又是新郎新娘親嘴,氣氛在越來越向光棍們希望的方向中來臨。最後,一個老光棍突然吹滅了油燈,頓時,滿屋子男人心裡的飢渴霎時被點燃。幾雙急不可耐的手摸向新娘子的胸脯。王振文也被挾裹著乘機摸了幾把,弄得好幾天都魂不守舍的。誰讓那時沒啥娛樂呢?
被拉出來的李喜和腰上扎著一條惹眼的紅腰帶,就是這條紅腰帶,把他和眾人深深區分開來。這時的人們一律穿著灰色或黑色的粗布衣服,唯獨他一身新郎官衣服,更重要的是,那條紅腰帶刺激著一群身穿馬糞黃的曰軍。至於為何扎著紅腰帶,這就要說說這一帶的鄉俗。在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