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在小樓上安靜地寫著字,彩兒小丫頭在一旁做些女紅,時不時過來給自家少爺添些熱茶,倒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最近府裡都在傳,說少爺身份不明,或許真的只是裝瘋賣傻騙銀子吃白食的江湖混子,而最直接的根據竟然是因為少爺身上本該有胎記的地方受了傷,傷疤將胎記給抹去了。
這也正是彩兒心不在焉的原因了。
當夜是她給少爺沐浴更衣,發現了這個情況,而她也只跟長房老爺提起過,雖然她年紀不大,但自小就在蘇府做事,懂規矩知分寸,這些事她不敢也不能說出去,唯一的可能,便只有長房老爺。
可長房老爺為何要將這個事情透露出去?
雖然他與少爺大半年未曾見過,此時的少爺也失去了記憶,行事作風也不似以往,可父子之間總該有些血脈牽連,這等微妙的感應,是足以證明蘇牧少爺真實身份的。
當然了,如今世道險惡,也不排除有這樣的騙子,為了獲得老爺的認可,忍痛在本該有胎記的地方割上一刀,可除了那個地方,少爺身上幾乎遍佈了傷痕啊,若只是為了取得信任,為何要連其他地方一同弄傷?
這樣的推論明顯站不住腳,而從另一方面,若這個酷似少爺的人,能夠在胎記的地方割上一刀,是不是意味著他見過少爺,是知道少爺身上有胎記的?亦或者說,他沒見過少爺,為了預防身上有胎記,才在身上弄了那麼多的傷痕?
可如果他沒見過少爺,又如何得知少爺的長相,而如此大膽的來蘇府冒充?
彩兒自覺不是個聰明人,可細細一想,便能夠疏通其中的關節,對於少爺的身份問題,她是沒有任何質疑的,連她都推得出來的事情,縱橫商場大半輩子的老爺又如何不知?為何他還要故意將這個事情洩露出去?
她也知道這些事情不是她所能忖度的,反正少爺自己都不急,這段時間他每日裡就是讀書寫字,四處逛逛,連以往那些朋友的詩會雅集宴會等諸多邀請全部都推掉,似乎變了一個人那般。
有幾次她還看到少爺在房間裡偷偷打拳,而睡覺前打坐,已經成為了少爺的功課一般,雷打不動,這些事情放在以前,都是無法想象的。
也正是因此,她對少爺的忌憚也減弱了許多,雖然作為通房丫頭,若少爺想做些什麼出格的事情,她也是不能拒絕的,可在這之前,她對少爺是充滿了恐懼的。
而現在,少爺的眼中沒有了那股邪惡,更多的是溫和與親近,讓她也終於放下了心防,哪怕與少爺獨處一室,也不再提心吊膽。
她也不懂少爺的字是好是壞,只覺得看少爺認真寫字,就會湧出一股怪怪的感覺,有些讓人羞臊,這是少爺離家之前,從未有過的感覺了。
到了中午,雨水初歇,白棉一般的雲朵兒慢慢散去,陽光普照,人的心情似乎也隨著天穹的開闊而變得開闊起來。
彩兒正打算給蘇牧少爺準備午餐,大少爺蘇瑜卻是從外地回來了,第一時間上了小樓,來見蘇牧。
蘇瑜也只比蘇牧大一歲,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若在後世,也只是個學生,可蘇瑜此時已經接手掌管長房的大部分產業和家族事務,並在杭州開啟了名氣。
他的個子並不算高,神態嚴肅而謹慎,透出一股與年齡不太符合的成熟與穩重,蘇牧第一眼見到自家兄長,倒是眼前一亮,覺得他有點像霍建華之類的古裝奶油小生。
蘇瑜頗有文才,讀書是非常不錯的,初時也被舉為茂才,打算考取功名,可惜家族事業中途生變,長房只能將他推出來撐門面,對於蘇牧這個不懂事的弟弟,蘇瑜有時會苦口婆心,有時會痛心疾首,有時會恨鐵不成鋼地教訓,二人的關係算不得太融洽便是了。
不過聽說弟弟蘇牧失而復歸,又喪失了大部分記憶,蘇瑜也有些焦心,畢竟長房這大半年來尋找各地人脈關係,對蘇牧展開搜尋,這些實質性的工作,其實都是蘇瑜出面操持的。
蘇牧失蹤之時,作為兄長的他自是心切難安,可為了安慰父母,只能故作堅強,撐起局面,然而此時見到蘇牧,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總覺得二人之間豎起了一道無形的隔閡一般。
詢問了蘇牧的日常起居,又寒暄了一番,看起來不像一塊長大的兄弟,倒像是久別重逢的點頭之交,氣氛著實有些怪異。
蘇瑜打理長房生意時間並不短了,在商則言利,講求務實和效率,也不拐彎抹角,當即說出了自己的提議。
原來蘇牧回府之後,便閉門不出,拒絕了一切邀約,許多詩會雅集之類的也並不熱衷,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