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芳菲盡,花枝已落,桃李槐桑正在安靜又有力地吸取著大地的養分,孕育著盛夏的果實。
在金黃的晨曦之中,蘇牧早早便起床,在院子裡打了一套拳,直到頭頂蒸騰起白汽,這才收了勢,衝了個澡之後,便在彩兒的服侍下,用了早點。
桃園的接風詩會已經過去小半月,宋知晉和趙鸞兒幾成笑柄,不過這場接風宴的規模不算太大,雖然文人圈子裡津津樂道,對那首《人面桃花》也小有傳唱,但蘇牧之名卻沒能夠藉機鵲起,大抵宋趙二家已經在背後刻意打壓了吧。
因為與趙家徹底決裂,也讓蘇家的生意受到了影響,為此,蘇瑜與父親蘇常宗還到了老太公面前,將當日情況分說清楚,老太公雖有嘆息,但也無可奈何,畢竟與宋家結盟,對於趙家而言,確實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在商言利,兩位老人之間那點香火情分也變算不得什麼了。
聽說蘇牧轉性,以一首詩作便破了局面,老太公還特意召見了蘇牧一次,簡單的交談之後,便發現蘇牧確實有了極大的改變,整個人變得沉穩深刻了許多,想起當初讓他外出遊學的決定,老太公也是我心甚慰。
蘇牧趁熱打鐵,提起平日裡讀書的空閒想去家族的工坊看看,增長一些見識云云,老太公自然也是滿心歡喜地答應下來,不過還是提點他不要荒廢了學業。
其實蘇牧心裡也清楚,自己那點水平,抄抄一些名篇佳作或許尚可,若真要他參加明經科考,卻是強人所難的事情。
一來他再也不想整日枯燥讀書,二來哪怕考中了,他也無意進入官場,畢竟他想著的是見識這個朝代的人文風貌,遊戲人間,過上逍遙自得的日子。
蘇瑜的心性沉穩,城府極深,遠超同齡之人,對於詩會之事,也沒有太過放在心中,但每每想起,還是頗為揚眉吐氣大快人心。
這日天氣晴好,蘇牧吃過早點之後,便與蘇瑜一道,下到工坊去視察家裡的生意,蘇瑜對此倒頗有微詞。
他已經失去了讀書考取功名的機會,在這個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年代,權必定能夠生錢,但錢想要生權卻並不太容易,科考制度雖然也有紕漏之處,但想要藉由漏洞利用錢財來鑽空子,需要的財力卻是難以想象的。
雖然大焱朝的經濟空前發達,但商人畢竟是賤籍,地位上的提升並沒有想象之中那麼大,若無官府的背景支撐,生意想要再往上走,就變得更加困難。
這也是為何趙文裴高中之後,宋家和其他大戶都爭相與之結盟的原因了。
也正因此,無論是蘇瑜還是蘇家,都將讀書考功名的希望,寄託在了蘇牧的身上,如今的蘇牧既然已經轉性了,憑藉他的聰慧,想要考取功名,想來是不難的,起碼這是蘇家長房的一致想法了。
所以對於蘇牧想要接觸家族生意這件事,蘇瑜是沒辦法感到太欣慰的,但二人畢竟在桃園詩會上遙遙配合過,也算是並肩作戰,兄弟情誼又有了回暖,蘇瑜也不好當面訓斥,關心家裡的生意,蘇牧才能更加明白家裡要他讀書的初衷。
蘇家兄弟在工坊視察之時,宋家的後院卻響起乒乒乓乓的響聲,這也不知是宋知晉打碎的第幾只瓷瓶了。
“為何會這樣!他明明就很在乎鸞兒的!難道失蹤了半年,將往日情分都忘記了?他分明就沒有太多的才氣,為何能夠做出這樣的詩作來…不對!一定有人在背後幫他!”
宋知晉摔打一番,發洩了怒氣之後,也慢慢冷靜了下來,開始著人調查那個替蘇牧作詩的幕後之人。
經歷了桃園接風詩會的風波之後,趙鸞兒也不知自覺被蘇牧羞辱了,還是被家中禁足,與宋知晉的來往也少了,除了將怒火發洩在府中丫環身上,宋知晉已經召集府中幕僚,決意做出反擊。
想要打擊蘇家,無非從兩方面著手,一個便是商場上的對戰,另一個便是官場或者說考場上的壓制,前者能短時間內打擊蘇家元氣,後者則是未雨綢繆,將蘇家的希望都徹底斬斷。
當然了,作為杭州十大商家大戶,蘇家的底蘊不可謂不深厚,想要一蹴而就搞垮對方,就算聯合趙家和其他家族,也不可能在短時間之內辦到,在這裡一點上,宋知晉也是心知肚明的。
雖然大的計劃需要商榷與籌謀運作,但也不影響他在短時間之內給蘇牧製造麻煩,商議了一陣之後,幕僚紛紛散去,宋知晉不禁想起趙鸞兒來。
此女乃趙家的千金明珠,姿色自不必說,雖然讀了些書,但又不似尋常千金小姐那般嬌柔,反而有種難以馴服的刁蠻野性,讓人看了便產生征服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