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高大漢子太過熟悉他們的戰陣,似乎將每一處破綻都看的清清楚楚!
為首的軍士看著雨幕之中那高大的身影,突然身子一僵,喉嚨發澀地驚問道。
“石…石大頭領?對!你就是石大頭領!俺是常壯!大頭領可記得厚土旗的常壯麼!”
其餘軍士一聽說這高大漢子便是聖公麾下第一高手石寶,心中也是驚喜不已,但很快便又湧出更為複雜的情緒來,或憤怒,或失望,或惋惜。
原因無他,眼下石寶已經叛出聖公軍,重歸明使的光明旗下,聽軍中老人說,這次是東方青龍法王親自出馬,殺死軍中十餘位重要人物的,便是那位撒白魔法王!
“你們走吧。”石寶的聲音很低沉,抓住孟璜的腰帶,一把拎起來就要走,根本沒給這五名軍士一個正臉,或許他也覺得自己再無顏面對這些老弟兄了吧。
看著石寶那蕭索而孤獨的背影,這些個軍士心裡也有著說不出的憂傷。
他們跟石寶一樣,都是出自於摩尼教,也曾經自認為是最為忠誠的教眾,願意為聖教奉獻自己的一生。
可方臘篡奪了教主之位後,他們又不得不聽命於方臘,也只有石寶等少數人,選擇了寧死不屈,並沒有將方臘當成正統傳承的教主。
他們也清楚,剛才的一番廝殺,如果不是石寶手下留情,他們早已身首異處,不過這也讓他們感受到了石寶的變化。
若換成以前的石寶,大夥兒可曾見過有誰能夠在石寶大頭領手底下留得活口?
那標長嘴唇翕動了許久,眼看著石寶就要離開視野,他連忙追了上去,直到石寶停下腳步,他才不敢再往前。
“大…頭領…巡邏隊的人馬上會來這一片搜捕,你可…可以儘量往北邊轉移,那邊沒太多人手…”
標長說完,便咬著牙低著頭,彷彿做了錯事的孩童,事實上也確實如此,以石寶的身份而言,眼下他這樣的舉動,無異於通敵,若被知曉,是要被斬首示眾的!
石寶仍舊面無表情,但他卻轉過身來,肋下夾著同樣健碩的孟璜,卻像夾了個枕頭那麼輕鬆隨意。
他那如山嶽一般高大的身影來到了標長常壯的面前,本是從百殺戰場之中磨礪出來的標長,卻彷彿巨人腳下的一朵太陽花那般嬌小。
石寶看著這個老部下,抬了抬手,終於還是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道出兩個字來:“保重。”
身後的弟兄們都走到標長的身邊,看著這位曾經的石大頭領消失於夜雨之中,心中說不出的憋悶和傷感。
“到底為什麼會這樣?”或許這是他們心中的同一個疑問,在理想和人生方面,他們沒有太多的思考,因為在這個戰亂的年代,他們所思考的只有一個問題,從來都只有一個問題,那便是如何才能活下去。
是石寶大頭領教會了他們生存之道,可當他們坐擁杭州,喝最烈的酒,睡最美的女人,享受生活帶來的快感之時,石大頭領卻又變成了他們的敵人。
這是讓人很難以接受的一件事情,從別人口中聽到,和自己親身體會,從來都是兩碼事,真切感受到這種無奈和傷感,他們才會真正思考,除了生存,還有什麼,是值得他們用命去珍視的。
這是一顆種子,種在他們的靈魂深處,或許某一天會發芽狀大,或許從石寶轉身的那一顆開始,這種子便凋零敗壞了,可仍舊有著一種希望在裡面。
標長抹了一把臉,冰冷的是雨水,滾熱的是眼淚,他們默默地相視一眼,而後原路返回,不再搜尋。
而另一邊,石寶躲在暗處,直到這幾個部下離開,他才重新拎起孟璜,在夜雨之中疾行,回到了蘇牧等人藏身的小院。
一口溫熱的湯水灌入口中,孟璜下意識吞嚥,感受到了湯水的美味,眼睛都沒睜開,就捧著碗,顧不得湯水還滾燙,就骨碌碌一飲而盡。
當他恢復了些許元氣,醒過來之後,看到了坐在椅子上那個讓他意想不到的人。
是蘇牧!
他的心裡是欣喜的,畢竟蘇牧也算是他的袍澤,畢竟蘇牧也是個能謀劃能打仗能服人的好男兒,雖然他不太願意去承認,可當一路上他拼死關照著的宋知謙最終選擇了投靠方臘,他才接受了這個現實。
有些人或許讓你感到厭惡,並不合你胃口,也相互看不對眼,但並不妨礙你真心去敬佩他。
眼下的孟璜就有這樣的想法。
“其他人呢?”
面對孟璜的問話,蘇牧只能皺眉搖搖頭,孟璜也只能輕嘆一聲,而後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