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們留下來的,反而變得懦弱,那些敢於放棄名聲,為了保留讀書種子而離開杭州的,才是最勇敢的。
讀書人求名,能夠放棄名聲,便是最大的勇敢。
而對於陳公望而言,他也想求名,死得忠烈,流芳千古。
可現在,他也想勇敢一回,哪怕投靠方七佛,汙了自己的名節,他也要苟延殘喘,用自己的價值,換蘇牧一條命!
科考失敗了十數次之後,他也心灰意冷,像縮頭龜兒一般,躲在小小的杭州文壇,用這些小打小鬧的名聲,來掩蓋自己懦弱的事實。
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這樣熱血沸騰,沒想到老了,反而變得爺兒們了一回。
方七佛本來就沒想過要殺蘇牧,當陳公望找上門來,他自然爽快地答應了下來。
杭州的讀書人見陳公望“同流合汙”,自然也是心頭大石落地,今後哪怕遭受譴責,陳公望也是首當其衝,他們這些小魚小蝦,又有誰會關注?
因為勸降了陳公望,方臘對方七佛的態度也緩和了許多,將蘇牧之事暫時壓了下來,全力籌備建立南方小朝廷的事情。
杭州之戰到如今已經接近兩個月,朝廷的大軍竟然還沒有抵達江浙道,這雖然是情理之中,但也有些意料之外。
以朝廷那些狗官的尿性,通常會先分析討論十天半個月,爭爭吵吵烏煙瘴氣十天半個月,決定平叛主帥,暗中勾心鬥角爭權奪利,又要爭吵一段時日,調動徵集大軍,籌備糧草軍械,拖拖踏踏兩三個月也就這樣過去了。
這段時間自然也給了聖公軍恢復元氣,壯大軍馬的喘息之機,杭州一戰果然起到了極大的標榜作用,給方臘增添了極大的號召力。
一時間江浙和兩淮的諸多反抗義軍紛紛潮湧而至,投入到方臘麾下。
這些或大或小的賊軍勢力,跟朝堂上的人一樣,同樣有明爭暗鬥,同樣有利益糾葛,但他們很明白一點,也是他們與朝堂諸公的不同之處。
朝堂上爭鬥瓜分的,是早已做好的餅子,而他們這些反抗勢力,想要爭,就必須合力把餅子給搶過來,餅子沒搶過來之前,任何爭鬥都是沒有意義的。
所以他們趕來杭州,加入方臘,就是為了合力將大焱這塊餅子給搶下來!
也正是因為有了這樣的共識,他們的速度可就比朝廷的平叛大軍要快太多太多了。
有了這些人的加入,方臘的聖公軍頓時人多兵強馬又壯,讀書人又四處鼓吹,四面八方的流民都編入軍中,周邊的百姓和摩尼教信徒一呼百應,這便是建國稱帝的最佳時機!
在朝廷大軍趕來之前,一旦能夠順利建國稱帝,那麼他們就不再是叛軍,不在是亂臣賊子,而是國與國之間的戰爭!
建國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一個全新的權力框架,意味著大量的元老官位和功勳,他們的朝廷不是空中樓閣,而是聚眾百萬,攻佔了六州五十二縣,大半個南面江山!
這些是他們的無上榮耀功勳,也是他們繼續北上,繼續攻伐的基礎和起點!
也正是因為在這裡的形勢之下,他們才更需要讀書人來填充大量的文官空缺。
畢竟聖公軍之中大多是武將粗人,論起打仗還行,真要治理整個大南方,沒有貨真價實的文官可不行。
以後杭州便成為了他們的壁壘和大後方,杭州無虞,他們才能安心北上。
在這一點上,聖公軍的人很清楚文人的價值,卻又發自內心看不起這些文人,自認為武將拼死拼活打下了江山,憑什麼要低聲下氣請這些文人來坐享其成?
類似的矛盾也充斥著整個聖公軍,新舊武將更替傳承的過程當中,也難免會有權力的交鋒。
隨著喬道清早早離去,第一高手石寶叛變,包道乙身死,鄧元覺被蘇牧暗算之後留下極大的傷病隱患,如今王寅也叛變了出去。
老一輩的成名武將或死或傷或叛逃,新一輩的翹楚卻仍未脫胎換骨,也就一個方傑能夠拿得出手,軍中強者面臨的將是青黃不接的局面。
偏偏這些手底下沒斤兩的年輕人卻又一個個並不安分,極力攛掇方傑,想要做那從龍有功的扶龍之事。
要命的是,聽說摩尼教的青龍法王撒白魔復出,將聖教改名為大光明教,拒不承認方臘的教主之名,時刻伺機報仇雪恨,聖公軍中那些個來自於摩尼教的骨幹們,已經軍心不穩。
而還有一些更加隱秘的情報,被方臘和方七佛等高層壓了下來,並未公開,因為一旦公開,必定會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