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杭州文壇,開啟一派新的風潮。
他始終不明白,為何蘇牧對文壇之事如此的牴觸,直到方臘賊軍打將過來,直到蘇牧所作的種種壯舉。
他認為自己終於看清楚了蘇牧,之所以不願意混跡文壇,並不是蘇牧妄自菲薄,也不是他看不起文人,而是蘇牧所憂者,乃國計民生,他的本事並非吟詩作賦,而是經世安國!
看著越王給蘇牧敬酒,在場諸人心中自是思緒萬千,有感慨,有羨慕嫉妒恨,有欣慰,也有替蘇牧感到欣喜的。
但他們都沒有表現出來,因為眼下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考慮。
越王敬酒蘇牧,說明他明白並接受蘇牧的建議,也就是說,連越王也覺得杭州熬不過今夜了!
他是一地藩王,除非到了城破的生死存亡關頭,他才被允許出逃藩地,或者也可以選擇戰死於藩地。
當然了,戰死於藩地固然可歌可泣,但對於官家而言,自家胞弟,天下的王爺,被賊軍殺死或者俘獲,都將造成極其惡劣的影響。
哪怕官家和朝廷能夠承受這種羞辱,也無法忍受因此而帶來的後果。
一旦越王被俘或者被殺,方臘賊軍的聲勢必將越發浩大,那些暗中觀望的牆頭草便會紛紛來附,到時候賊軍的規模便會更加壯大起來,拿下杭州之後,就算朝廷的十五萬大軍趕來,也不敢說一定能夠順利平叛了!
且不說越王尚未表明自己的態度,單說在座的諸人,都該做自己最後的打算了。
早在開戰之初,杭州城中的巨賈和望族便逃走了一批,但更多人卻只是將家族的種子火苗送了出去,安土重遷的老人並沒有離開。
也有許多人仍舊心存僥倖,因為心中杭州人的優越感,總覺著朝廷不可能對他們放任不管,肯定會及時趕來平叛,所以他們也沒有選擇逃走。
而國難之時,便是文人士子展現自己風骨氣節的最佳時機,除了王家的王錦綸等一些身系家族榮衰成敗的人之外,大部分的讀書人都羞於逃亡。
也正是這些留下來的人,此刻從越王和蘇牧的互動之中,看到了杭州即將陷落的未來。
他們必須再次做出選擇,是繼續留下來,與杭州共存亡,還是放棄自己的氣節,轉移陣地,保留力量。
這杯酒很沉重,也讓蘇牧很吃驚,因為他從越王的舉動和他的目光之中,看出了這位王爺的絕決,趙漢青不會逃離杭州!
正是因為他不會逃離杭州,命途未知,不知道今後還有沒有機會,所以才敬酒給蘇牧!
蘇牧在現世是窮苦出身,若說沒有仇富心理,起碼對富人和官僚也有著心裡不平衡的嫉妒恨。
他也從不會盲目地去尊敬一個人,不會因為對方的身份地位去敬重,無論是什麼身份,只要他做出令人尊敬的事情來,蘇牧才會去尊敬他。
所以他從一開始並沒有發自內心去尊敬或者說敬畏這位藩王,可趙漢青的這杯酒,贏得了蘇牧的敬意!
跟明白人交流並不需要太多的言語,有時候一個眼神一個舉動便已足夠。
蘇牧灑然一笑,從廣袖之中伸出雙手來,接過侍從的酒樽,雙手捧酒,鄭重地敬道。
“這杯酒該蘇某敬王爺才是!”
越王趙漢青從來不是附庸風雅的人,但他也聽過醉倒何妨花底臥,不須紅袖來扶我,也聽過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起初他發現蘇牧出現在軍議堂之時,只是覺得這個錦鯉營都虞侯,跟第一才子只不過是同名同姓罷了。
後來才知道,原來第一才子跟錦鯉營的統領是同一個人,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爺,沒必要去關注蘇牧這樣的小人物。
但從火器的出現開始,他便命人將蘇牧徹底調查了一番,這一番調查,才真正讓他看到了蘇牧,記住了蘇牧。
而現在,當蘇牧回敬他這樽酒之時,他終於笑了,因為他知道,蘇牧也不會選擇逃離杭州!
這天下是官家的天下,是他趙家的天下,他作為趙家的子弟,杭州是他的藩地,更是他的家,他的根。
他留下來死守,實在無可厚非,如果有人選擇逃離,他也只是覺得情有可原罷了。
這杯酒到底是送行酒,還是送死酒,便要看喝的人是什麼姿態。
高居於王座之上的趙漢青並沒有體驗過綠林豪強的生活,但這杯酒,讓他知道,什麼才叫豪氣!
第一百二十三章 冬夜大風歌(上)
從越王府的宴席回來之後,蘇牧和蘇瑜來到了父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