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遼國已經奄奄一息,就只差最後的一口氣,即便女真人現在還未完全崛起,又剛剛被垂死掙扎的遼國咬了一口,正在舔舐傷口。
按說這一切都是北伐軍最樂意見到的,即便西夏的党項大軍也加入了戰局,眼下無論地盤軍隊還是軍心士氣,大焱都佔據了最上風,實力也是儲存最為完整的,軍心士氣可用,經過一路的補充,攻城略地,補給也不成問題。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證明,大焱其實擁有了一統天下的底氣!
可即便如此,童貫仍舊很清楚,無論是官家還是朝堂上的文武百官,都覺得已經足夠了,他們已經知足了,他們不會再支援北伐!
天下有天下的格局,前方也有致命的誘惑,一切彷彿唾手可得,但後方那些官員卻有著自己的考量,無論於公於私,這場北伐都已經超乎了想象。
只要超乎了想象,那麼想要再前進,也就舉步維艱了。
文官們想要的是和平,是長治久安,本來對這場北伐就沒有太大的寄望,即便他們渴望勝利,也是在他們能夠掌控的範圍內取得勝利。
如今北伐軍已經超越了他們的掌控,這是很顯然的事實。
從真宗朝開始,天子和文官們用了數十年的努力,才將文官推上了至高無上的地位,才削弱了武將們對皇朝的影響。
如今武將紛紛取得無上的軍功,軍隊如同鐵板一塊,北伐軍又領兵在外,官家文弱,又該如何掌控這些迅猛崛起的武將?
相對於遙不可及的女真大軍,這些崛起的武將,才是官家和文官們最大的威脅吧!
想起這些,童貫也只能長長嘆息一聲,他終於成為了貨真價實的軍人,並不是因為他看透了這一切,因為他早已看透了這些。
之所以說他成為真正的軍人,是因為以前他看透了,卻只是一笑置之,而現在每每想起這些,他都會感到無邊的憤怒!
第五百六十四章 違抗軍命的兩個人
西京大同府的動靜並沒有瞞得過种師道的目光,駐守居庸關的郭藥師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價值,雖然在戰後他就被种師道派駐了一名監軍,仍舊像以往那樣監控著他。
老種相公的謹小慎微和老成持重已經深入骨髓,他認定了一個人之後,便很難再改變。
他之所以選擇相信郭藥師,並非完全因為無人可用,而是這種形勢所迫的選擇,仍舊處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別無選擇,郭藥師同樣別無選擇。
如今常勝軍已經在甄五臣的掌控之中,編入到了蘇牧和高慕俠的麾下,郭藥師徹底失去了遼東那幫老兄弟,即便他想要搞小動作,也已經沒有那個資本。
可即便如此,种師道仍舊沒有放心,雖然這個監軍並未見得能夠做到什麼實質性的工作,可對於郭藥師而言,卻是個時時刻刻懸在頭頂上的警鐘。
放這麼一個監軍在郭藥師的身邊,只是想時刻提醒他,我种師道雖然老了,但還沒有死,我可一直在盯著你,你給我老實點辦事。
雖然种師道發自骨子裡不信任,但郭藥師仍舊算是找到了施展抱負的機會,真正的梟雄為時勢所造就,但在沒有時勢相助之下,仍舊能夠崛起的,才是真正的梟雄。
郭藥師自認是不甘寂寞的人,那麼即便有種師道這樣的阻礙,仍舊無法阻止他的步伐。
在收到關於蕭乾和西夏軍的情報之後,他第一時間來到了幽州,與种師道進行了商議。
种師道雖然坐鎮西陲,但並未能夠遠離朝堂爭鬥,作為大焱的第一軍人,朝堂上文武集團的紛爭,自然要扯上他,否則根本不夠分量。
即使他再如何韜光養晦,第一軍人的身份地位就擺在那裡,是如何都逃不開的。
所以對於童貫的擔憂,种師道也有著自己的解讀,而且結果跟童貫一般無二,自然是不太樂觀的。
他雖然不是天子近臣,但這麼多年來,官家對武將的態度已經表明了一切。
大焱對軍士是極其優待的,這一點無容置疑,否則也不會出現軍隊冗餘大吃空餉的積病。
無論官家儲存龐雜的軍隊建制是為了面子,還是為了震懾敵國,他對軍士們的待遇並未剋扣,這也是事實存在的。
但優待軍隊,並不意味著他就是個戰爭狂人,養兵千日也不一定就是為了用兵征伐,似官家這種文弱的性子,養兵或許就只是為了守成,不受敵國欺負,僅此而已。
若說雄心壯志,誰都想當開疆拓土的千古聖君,武功堪比李世民,可帝皇都有著自知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