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乾的死,奚族騎軍的全軍覆沒,給斡魯朵帶來了很大的傷亡和混亂。
他們停留在對蕭乾的敬意之中,他們還在為李仁愛的臨陣脫逃而恥笑不已。
他們還沒有開始歡慶勝利,甚至還沒有將具體的捷報遞回去給皇帝陛下,新的敵人就已經開始衝鋒了。
這是一場噩夢。
韜光養晦當孫子這麼多年的西夏人,用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向這個世界宣告了他們的入局。
耶律延禧終究還是逃了,雖然跟他計劃之中一樣,先經歷一些失利,而後才名正言順開始西逃,但很顯然,失利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和承受能力。
西夏老將李良輔,帶領著一萬党項鐵騎,以三千鐵鷂子為刀尖和槍刃,對斡魯朵展開了瘋狂的衝殺!
他們衝破了陣型,衝擊到了後方的隊伍,甚至差一點就將老皇帝的御駕給掀翻!
遼人四處逃散,死在綠雲泊的不計其數,整片草原不再清新芬芳,甜絲絲的血腥味,混在青草的氣息之中,像致命的藥,迷幻著人的心智。
青天白日之下,人人覺得後背發涼,彷彿有無數的英靈,在綠色的海洋上穿行,為人類的愚蠢而哀嘆,沒有絲毫悲壯可言。
李良輔最後還是勝利了。
可直到戰鬥結束,他才發現一個讓人抓狂的問題。
亂戰之中,耶律淳竟然失蹤了!
而那些信誓旦旦的雪貂衛,以及從上京臨潢府叛逃過來通風報信的斥候密探們,也一同淹沒在了大軍之中!
上萬人的軍隊之中,混著十幾只老鼠,想要找出來並不容易,而且當時一片亂戰,勝利已經衝昏了他們的頭腦。
漫說尋常士卒,便是李良輔千叮萬囑要看管好耶律淳的那些親兵團,都加入了戰鬥之中,瘋狂收割著遼人的生命,大肆搶奪著人頭和軍功。
多少年了,他們跟大焱人一樣,終於品嚐到了扭轉命運的美好滋味。
他們同樣給遼國當了許多年的僕人,相比之下,大焱與遼國起碼還是名義上的“兄弟之邦”,當年真宗皇帝賓天駕崩,遼國皇帝除了遣使弔唁,甚至還在遼國,為這位“兄弟”默哀。
檀淵之盟後的遼國與大焱,雖然仍舊有摩擦,仍舊有利益糾紛,但兄弟之邦的立場,確實沒有太多的動搖。
可西夏呢?
他們在大焱的虎口下奪食,一寸一寸地摳著大焱的西北領土,努力且頑強地生存,為党項人爭取更多的幸福。
為此,他們不斷在大焱和遼國這倆兄弟之間搖擺不定,甚至於西夏王今日還姓大焱皇帝的趙,明日就能夠恢復李姓,哭著喊著要娶遼國的公主,給遼人當牛做馬。
他們曾經活得如此的卑微,他們曾經如此的隱忍。
可如今,他們卻大肆屠殺著遼人,而且還在追趕遼人的皇帝陛下!
這是李良輔的無上功勳,也是他們的無上榮耀,更是西夏人足以舉國歡慶的勝利!
與此相比,一個軟弱無力的廢帝耶律淳,幾個投靠過來的密探,又能撲騰出什麼水花來?
然而他們沒有想到,這些密探並不需要撲騰出水花,他們習慣了行走於黑暗與陰影之中,他們無聲無息,無影無形,他們是黑暗的行者,他們就像行走在人間的陰魂。
他們沒有撲騰出水花,而是遁在水底,將那個該死的廢帝,神不知鬼不覺地帶走了。
直到此時,李仁愛才陡然醒悟過來,他曾經視為恥辱的蕭幹,獲得了他的敬意,而他曾經尊敬的耶律淳,卻又成為了他的恥辱。
他在蕭乾的面前上演了出爾反爾的戲碼,而耶律淳和雪貂衛的人,將這樣的戲碼,演到了他和李良輔的頭上。
李良輔自然知曉耶律淳的價值,但一個是仍舊名正言順的遼國皇帝,一個是即將要回歸上京的廢帝,到底哪一個才最重要?
他是去追殺耶律延禧,還是停頓下來,讓大軍緊縮,把耶律淳給揪出來?
這是一個問題,一個並沒有給他留下太多思考時間的迫切問題。
無論是追殺耶律延禧,還是搜捕耶律淳,都需要在最短的時間之內作出決定,否則兩個都會成功逃脫。
人們最討厭的就是二選一,但事實上能夠二選一,才是最幸福的事情。
因為人生處處充滿了選擇,有的選,並且選項只有兩個,總比沒有選擇或者多項選擇要好。
因為多項選擇會使人更加糾結,而糾結,向來是煩惱的來源。
李良輔再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