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鸞仍然昏睡未醒,額頭還有些發燙。
好在下山的時候規矩已經沒有那樣嚴苛,蘇輕鳶便叫幾個小太監抬了轎子,小心護持她下去。
至於蘇輕鳶自己,在陸離的堅持之下也坐了一頂小轎,終於省了這大半個時辰的跋涉之苦。
此時夜色已深,陸鈞諾早已睡得天昏地暗了,蘇輕鳶只覺眼皮沉重、頭也疼得厲害,卻偏偏怎麼也睡不著。
轎外的動靜有些亂,一時似乎是有將士從旁經過,一時又是陸離下達了什麼命令,總之仍舊不算安生。
蘇輕鳶掀開轎簾,看著跟在她後面的那頂轎子,心裡有些五味雜陳。
她疼了這麼多年的親妹妹,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她知道蘇青鸞中的絕不是迷藥。
但,她沒有後悔。
此時,外面的侍衛們打著火把,太監們也提著燈籠,但轎子裡的光線依舊十分昏暗,就像那座不知埋了多少死人的地宮——
兩個時辰之前,在地宮門口的時候,蘇青鸞用一貫謙卑的目光祈求著她,雙手撒嬌地扯著她的衣袖:“好姐姐,你就陪我進去看一眼嘛!”
蘇輕鳶對這個妹妹,一向是狠不下心來拒絕的。
所以,姊妹二人手牽著手,一起向著那幽深的地宮走了進去。
那地宮真深啊!一級一級的臺階好像永遠也走不完,天光漸漸地不能照進去,只有壁上隔老遠才有一盞的長明燈,勉強可以證明這處地方仍在人間。
若是那長明燈滅了,這臺階的盡頭或許就是地府了吧?
那時,蘇輕鳶的心裡這樣想著。
如她所料,臺階的盡頭什麼都沒有。
但是,在臺階最後一個拐角的地方有一扇大鐵門,鐵門的兩邊各站著兩個身穿侍衛服色的男人。
看到那幾個侍衛的時候,蘇輕鳶的腳步不由自主地頓了一下。
沒道理。
地宮門口一個人也沒有,這地宮深處、斷龍石前,就更加沒道理多出這麼幾個人來!
她心中已經明白了,但她什麼都沒說。
轉過那個拐角之後,那四個侍衛就看不見了。
斷龍石前,蘇青鸞依舊緊緊地攥著她的手。
蘇輕鳶看著四周凹凸不平的牆壁,忽然笑了:“青鸞,你看咱們現在,像不像已經被裝進墳墓裡了?”
蘇青鸞打了個哆嗦,臉色立刻白了。
蘇輕鳶掙脫了她的手,故意退後兩步,與她隔開一點距離,幽幽地笑著:“你怕什麼呢?人總是要死的。”
“姐姐,咱們……日子還很長。”蘇青鸞急切地跟了過來,希望可以抓住姐姐的手。
可是蘇輕鳶又退開了。
她撫摸著冰涼的牆壁(也或許是是撫摸著那塊巨大的斷龍石),涼涼地道:“那也說不定的,你知道,咱們南越一直有殉葬的傳統。如今你是陸離唯一的嬪妃,他若是突然死了,你十有八九會被迫殉葬的。”
“不……”蘇青鸞嚇得腿都軟了。
過了好一會兒,她又哆嗦著向蘇輕鳶伸出手來:“姐姐,我害怕!”
這一次,蘇輕鳶沒有躲開。
可是,蘇青鸞卻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重重地跌了出去。
蘇輕鳶當然知道這是為什麼。
她手上的溫度,剛才已被冰涼的石壁吸走了。蘇青鸞碰到她手指的時候,就像碰到了一座冰涼的石雕,或者——一個傳說中的鬼魅。
可憐的青鸞啊,她一向膽小,這一次還不知道要被嚇成什麼樣呢!
尖叫聲停下來之後,蘇輕鳶幽幽地笑著:“你怕什麼呢?為他殉葬是多好的事啊,黃泉路上有他陪著,一點都不會孤單……不像我,孩子落地之日,便是我殞命之時,孤孤單單,無人作伴……”
“姐姐,別說了!不會死的,咱們都不會死的!”蘇青鸞崩潰地大哭起來。
蘇輕鳶覺得有些無趣,撇了撇嘴,果真不說了。
蘇青鸞慢慢地坐了起來,靠在牆邊抽泣不已。
蘇輕鳶靠了過去,溫柔地抱住了她。
蘇青鸞打了個寒顫,蜷成了一團。
感覺到蘇輕鳶身上的溫度之後,她終於慢慢地抬起了頭,抱著蘇輕鳶的手臂,如同迷路的孩子終於回到了家:“姐姐……”
蘇輕鳶安撫地輕拍著她的背:“青鸞,你實話告訴我,咱們當真不會死嗎?”
“不會的,一定不會的!”蘇青鸞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