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鸞低下頭,沉默著。
陸離站起身來:“蘇青鸞,你有野心,朕可以理解,但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傷害你姐姐!先前你幫著你父親做的那幾件事,已經觸及到了朕的底線。朕之所以還肯留著你的性命,只是因為你姐姐還需要你,你明白吧?”
“所以,姐姐生下孩子之後,我就沒有用了,是不是?”蘇青鸞尖聲追問,聲音因為慌亂而顯得格外淒厲。
陸離緩緩搖頭:“阿鳶疼你,所以朕原本並不打算要你的命。但是——你若自尋死路,朕不會再縱容你。”
蘇青鸞忽然笑了:“若是我現在就死了呢?你們的孩子怎麼辦?”
“你在威脅朕?”陸離眯起眼睛問。
蘇青鸞忽然打了個寒顫。
陸離嘲諷地看著她。
蘇青鸞想了許久,忽然重新跪了下來:“皇上,你對姐姐千般萬般好,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姐姐待你的心,是不是也同你一樣……”
陸離微微皺了一下眉頭。
蘇青鸞忙膝行向前,牽住了他的衣角:“皇上,先前是青鸞糊塗,才會上了父親的當,傷了姐姐的心,可是青鸞對姐姐並無惡意,也願意同姐姐一起侍奉皇上……今夜的事,是青鸞魯莽,但青鸞也只是太想見您而已啊!您的眼裡只看得到姐姐,難道便看不見青鸞這麼多年對您的一片痴心嗎?”
陸離沉默良久,站起身來:“夜深了,你還是早些歇著吧。”
“皇上!”蘇青鸞不肯放手。
陸離嘆了口氣:“青鸞,我和阿鳶的事,不是你能懂的。我不會辜負她。”
說罷,他用力甩開蘇青鸞的手,大步走了出去。
蘇青鸞站起身,快步追到門口:“其實,你的心裡也不是完全沒有我,對不對?”
陸離的腳下沒有停頓,當然更加沒有回答她的問話。
蘇青鸞靠在門邊,微微眯起眼睛,笑了起來。
今夜,她豁出了顏面,冒了一點兒風險,毀掉了半座延禧宮。
雖然沒能留下那個人,但收穫還算不小。
至少她知道了:機會,還是有的。
“蘇輕鳶,你猜,這一次會是誰贏呢?”蘇青鸞仰起頭看著梅枝上的月光,笑得很愉悅。
***
芳華宮。
蘇輕鳶迷迷糊糊地看著大步跨進門來的陸離,一臉驚訝:“你怎麼回來了?”
“不回來,我能去哪兒?”陸離反問。
蘇輕鳶打了個哈欠,拉過被角矇住了臉:“她費盡了心思哄你過去,不就是為了留下你?夜深霜重,一個受了驚嚇的美人兒梨花帶雨瑟瑟發抖——你真的忍心走?”
陸離脫掉外袍爬上床來,咬牙切齒:“你希望她留下我?”
蘇輕鳶滾進他的懷裡,吃吃地笑了起來。
陸離嘆了口氣,眉頭擰得有些緊:“如今她是越來越不安分了,我不知道留下她是對還是錯。”
“你不是要釣魚嗎?”蘇輕鳶含混不清地問。
陸離苦笑:“釣魚是釣魚,我只怕這魚餌的心太野……”
他的話尚未說完,低頭看時,卻發現蘇輕鳶已經睡著了。
陸離只好低頭替她掖了掖被角,苦笑:“心可真大。”
窗欞上響了兩聲,陸離便悄悄地掀開被子,下床走了出去。
小路子在廊下迎著,低聲道:“近來只有御膳房的一個叫來喜的小奴才有些可疑,但查不出背後的人是誰。御膳房那邊的人都說,來喜平時很老實,不見有什麼可疑之處,更沒有跟蘇家的人往來。”
陸離的神色漸漸凝重起來。
小路子想了一想,又道:“貴妃娘娘那邊,近來也一直沒有什麼進展。身邊服侍的人都排查過了,除了娘娘自己從府裡帶進來的那些之外,剩下的也多半都是宮裡最老實本分的,平時也看不出跟外人有何來往……”
陸離攥緊拳頭,重重地砸在廊柱上:“那人多半仍在宮裡,咱們排查多日,卻至今一無所獲,也算無能!”
小路子為難地道:“巫族秘術,一直被傳說得玄之又玄。這幾天奴才們都在議論,既然宮裡那麼多人都受她控制,咱們所謂的親信,會不會也已經……”
陸離靠在柱子上,沉默不語。
這個問題,其實已經用不著回答了。
養居殿的每一個人都是他的心腹,可是前段時間小鐘子那幾個人,哪裡還有半點兒作為“心腹”應有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