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輕鳶掙脫了她的手,面無表情:“你太抬舉我了。我一個階下之囚,有什麼資格怪你?”
靜敏郡主碰了個硬釘子,又哭出聲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難過了……以前皇帝哥哥疼我,可是現在他卻更疼你;我總吃你的醋,又不敢跟皇帝哥哥說……六哥說,我要是回了西梁,就會有父王疼我,還會有人陪我騎馬打獵——我也想要有人疼啊,難道這也錯了嗎!你想獨佔皇帝哥哥的恩寵,我都不打算跟你爭了,你為什麼還要罵我!”
蘇輕鳶斜了她一眼,語氣冷淡:“你一點錯都沒有。我祝你回到西梁以後富貴榮華一生無憂,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現在你可以從我眼前消失了嗎?”
“你在罵我!”靜敏郡主哭得更厲害了。
百里雲雁在旁不住地勸她,卻只能是越勸越糟。
沒辦法,她只得向蘇輕鳶求救:“靜敏真的沒有惡意,娘娘您……就不要再拿話刺她、讓她難過了!”
蘇輕鳶立刻接道:“對啊,靜敏是沒有惡意,有惡意的是你們‘六哥’嘛!這件事我可以不怪靜敏,可是你跟百里昂駒夫婦一體,你不能說你自己也是無辜的吧?難道你忍心讓百里昂駒一個人承擔天譴?我算算——三國子民加起來總共有多少?那麼多人的性命、那麼多人的安寧幸福,不知道你家‘六哥’能不能擔負得起呢!”
百里雲雁面色慘白,神情慌亂,不住地搖頭。
蘇輕鳶又低頭看了看她尚未顯懷的肚子,微笑:“你不是又想拿未出世的孩子來博同情吧?還想說‘孩子是無辜的’?他若是無辜的,剛才又是誰在用他的名義強迫我和母親、兄長一路‘護送’你們回國,放虎歸山?今日你和百里昂駒用孩子的名義綁架了我們、帶走了地圖,所以將來天下若出現生靈塗炭的局面,是不是也該算你這孩子一份‘功勞’呢?”
“你不要說了!”百里雲雁又急又氣,也跟著靜敏郡主一起哭了起來。
蘇輕鳶攤攤手,一臉無辜:“我這個拴著鐵鏈子的階下囚還沒哭,你們兩位金尊玉貴的公主郡主怎麼都哭了?說出去倒好像是我欺負你們了似的——我多冤枉啊!”
靜敏郡主忽然跳起來,雙手捂臉跳下車,跑了。
蘇輕鳶繼續無辜。
百里雲雁慢慢地站了起來,低著頭猶豫了很久,終於咬牙道:“我去勸勸六哥……”
蘇輕鳶伸出兩根手指夾住了她的衣袖。
百里雲雁一怔,忙擦了擦眼睛:“你有話對我說?”
蘇輕鳶縮回手,嘆了口氣:“別去。對男人而言,女人和孩子永遠比不上宏圖霸業重要,你要學會明哲保身,不要給你自己和孩子招災。”
“這是你的經驗之談嗎?”百里雲雁怔怔地問。
蘇輕鳶避開目光,苦笑:“算是。陸離一向標榜沒什麼野心的,尚且讓我吃盡了苦頭,你的處境只會比我的更難。說來還是我坑了你,如果我料得到今日的局面,當初一定力勸你離開他。”
百里雲雁用力擦了擦眼角:“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怎麼能怪你?即便你當初的態度截然不同,我的選擇卻是不會變的。——一直到現在,我從來沒有後悔過。”
蘇輕鳶仰頭看著她,嘆了口氣。
百里雲雁扯扯嘴角,笑了:“你們都說他是壞人,我也知道他做了許多壞事,可是,那又怎麼樣呢?”
蘇輕鳶低頭想了想,笑道:“你說得對。”
百里雲雁轉過身,慢慢地爬下馬車,走了。
蘇輕鳶掀開窗簾看看天色,心中悶悶的,一時倒說不出是哪裡滋味不對。
馬車重新啟程的時候,蘇輕鳶已經不太敢抱什麼希望了。
先前她讓程昱去搬救兵,是為了抓住念姑姑。所以程昱應該會帶一部分將士過來。
可是,如果目標換成了西梁的數萬將士,程昱的救兵顯然就有心無力了。
更何況,如今隊伍已經走出了這麼遠,難道要程昱帶著救兵一路在後面追嗎?
蘇輕鳶思來想去,終於不得不承認,她先前所抱的希望,實在太天真了些。
看樣子,這一次是不得不跟著這幫西梁人去那蠻荒之地了。
百里昂駒說是到了邊境就會放她回來,可是她才不信那人有這樣的好心呢。
說不定,到了邊境的時候,就是她的死期了。
蘇輕鳶不甘心,眼下卻沒有辦法可以想。
不過,此事倒也不急。
從此地到西梁,少說也